御书屋 > 言情 > 一夜清香万里春 > 三 打了瞌睡送枕头
    虽然老天刚给我一盆水,又给了我一次逃走的机会。
    我跟彩香打迷糊仗的时,府里发生了大事。
    国书院的先生们定期在老爷书房议事,将考题记录在册,摆在老爷书房密格,三少爷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竟跑进书房偷看考题,好巧不巧,当时一位书院的洪先生,正在老爷书房里的隔间休憩,给抓个正着。
    还好这位洪大人是老爷的好友,虽洪大人答应不说出去,但这书香世家的面子岂能丢了?也怕之后为人詬病,花老爷一拍胸脯,说不让三少爷去考国书院了,让他去离这老远的静月山,那儿有间咏河书院,也是赫赫有名的,虽洪大人说了不需如此,然花老爷不想落人口舌,硬是承诺了。
    花夫人听了急得很,每晚都食不下嚥,找机会想劝说老爷,但每每都让老爷摔筷离去。
    而三少爷挨了一顿家法,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嘖嘖,让他泼了我一身水,真是活该。
    婆子说,花老爷还发了话,说此番去咏河书院,让他修身养性,只准他带一个书僮上山,这下三少爷的院子里可静了,谁也不想跟去那山上侍候,就连阳春、白雪两个,听到要去那远的山上,且只有一个人要做所有事情,都沉默了,何况,她俩花一样的年纪,等到下山了,花都谢了,哪有什么好归宿,只能埋土里了。
    我一听,这打了瞌睡就送来枕头。
    「那曲高、和寡也不跟吗?」
    「和寡帮着少爷出餿主意,帮他混入书房,老爷早把他輦出府了,曲高的老子在大少爷那儿当差,又是独子,哪里会让他跟三少爷去山上,早就稟了大总管,去守庄子避风头了。」
    我飞快地把自己收拾乾净,换了婢女服里最好的一件,提着食盒,往三少爷住的松院去了。
    到松院的时候,白雪姐姐坐在外头流着泪,我递给他食盒,问她和阳春姊的打算。
    她咬着唇,看着楚楚可怜的说:「我一弱女子,去山上能帮上什么啊?还不如阳春姐姐,能说会道,还能让少爷读点书……」
    我一听明白了,白雪姐姐不愿去,「那阳春姐姐?」
    「她是有情有义,看三少爷受难,自是愿意,可她家里人正帮她相对象呢,想来家里是不让她去的。」
    说到这,门碰的打开,三少爷站在那,目光灼灼,十分可怕,头发散在身上,虽有些凄凉却仍是不掩他的英气,他吼:「滚出去!」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我也不知怎地不怕他,姊姊说过,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只会吼,老爷发话了还得乖乖收拾包袱去山上读书,落得没个下人愿意陪他去,别说是老虎,跟落水狗没两样了。
    「叫你滚!」
    「奴婢今日来,有事相告。」
    他冷冷地打量着我,「是你?难不成是因那天的事情,想来看小爷落魄的样子?」
    「奴婢不敢。」我又不是找死,皮不笑肉不笑的说了,只在心里乐呵。
    「您身子还没好呢,奴婢扶您进去吧?」白雪往三少爷走去,三少爷恶狠狠地看她,但白雪姐姐可是从小服侍三少爷的,一点也不怕,一朵小白花似的柔柔地扶上三少爷的手,我见犹怜。
    差点忘了三少爷是混世魔王,跟我等眼界不同,他大手一挥,把小白花给推倒在地,白雪姐姐阿的一声摔了。
    「你一个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他嘲笑的说,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白雪姐姐说,白雪姐姐一听就哭了起来,三少爷看也不看,自个儿走回了房间,我看了看白雪姐姐,她仍坐在地上哭,没有要起身或进去的意思,索性我也不去拉她了,状着胆儿走进屋里。
    三少爷躺回了床,瞪着天花板,我在床前跪下了,给他磕了个头。
    「说吧,你有何事?」
    「奴婢愿随三少爷去咏河书院。」我说完这话,房间里静得可怕,我听见三少爷衣服磨擦的声音,我抬眼去看,他缓缓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瞪着我。
    「你可知到那儿是哪?在静月山上,无趣得很,据说那里的学子都要轮流砍柴、挑水。」
    我在脑子里顺了台词,说了我能帮少爷砍柴、挑水,从厨房来的自然还能煮饭,又说了我能识字、写字,带我去有诸多好处云云,简直把自己给夸上了天,我看到三少爷眼里渐渐放出光芒,就知道这事成了。
    不过他还是对我的居心十分怀疑,我告诉他我来府上的经过,说为了报答他和夫人从冰天雪地里收容了我,才自愿跟去,他半信半疑,不过无所谓,反正没别人跟他去,硬是派一人跟他去,也服侍得不尽心,还不如我这种什么都会的自愿者。
    他端详我一阵子,说了「这长相当我丫鬟自然是合适了,你回去收拾吧。」
    收拾期间,我被花夫人叫去问话,我重复那段报恩的故事时,花夫人美目里泪光莹莹,直说我是好孩子,没白救了我,润玉小姐也安慰说「果然,娘做好事有好报,这下千树哥哥去那儿也过得好些。」
    那头高兴,这头就不高兴了,龚厨娘臭着脸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想她可能生气以后没人帮她做菜了,厨房里往日忌妒我的姊姊们,没有因为我要离开而庆幸,因为龚厨娘不高兴了,整个厨房都别想高兴。
    离开的前一晚,我去给龚厨娘送东西了,我特意做了柑橘味儿的手脂,在厨房工作的话,手肯定粗糙乾裂,阿娘教姐姐做手脂的时候,我在旁吃饼儿看着,看久了也能做了,这些年我在厨房干活,靠得就是这手脂,不过这手脂做起来费时费力,往常我是不多做的,这次却做了许多,除了自己留着带去山上,也孝敬孝敬龚厨娘了。
    「我说过,你这样皮相、手艺,去大少爷、二少爷院子里,迟早有好运到,不说做姨娘,配个职位高的小廝,或保不定给哪个秀才看上了,作正头娘子都是有,偏你去跟三少爷,那位爷就是个二世祖,在花府里不出头的。」龚厨娘冷冷地说。
    「我没想跟三少爷。」我看龚厨娘这么苦口婆心,正色地答道,「我才十三,还不想跟谁呢,这次只当去外头玩了玩,三少爷总归会回花府的,何况花夫人听了我自愿去给三少爷当书僮,喜得调了我月俸。」
    我得意地说起月俸的事儿,我没告诉她,无论哪个爷都不关我事儿,我总归不是签了死契,总有一天会离开花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