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缴械投降,她就这般开怀?
莫不是笑话他?!
封尧幽眸暮色沉沉,自是不甘心,若非门外实在聒噪,他真恨不能摁着这可恶的小女子,让彻底后悔方才的笑意。
帝王内心一片阴霾,美人却如释重负。
玉鸾要起身,却被封尧摁住白玉般的肩头,男人嗓音沉沉:“方才为何发笑?”
玉鸾诧异于这厮如此较真,她担心八公主马上就会冲进来,遂如实说:“皇上方才……表现甚好。若是以后皆是如此,微臣自是欢喜至极。”
封尧:“……”
“皇兄、楚姐姐!你们出来!”八公主还在哭嚷。
封尧只能暂且放过玉鸾,但男人脸色煞是难堪,像淬上了一层冰碎子。
不多时,门扇打开,汪裴这才松了口气,忙道:“皇上,八殿下她非要敲门,奴才挡不住呀。”
封尧神色微冷,确切的说,还染上了一丝愠怒,他的衣襟稍敞开,露出的肌理上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男人清隽面容有些不太正常的潮红,让他本就奇俊的容貌,平添了华美、旖旎之感。
对上帝王一双冷漠的眸子,八公主哭声戛然而止,忽然打了个嗝。
“皇、皇、皇兄……”
八公主结结巴巴,仿佛被封尧的眼神给震慑住了,母后说楚姐姐是妖精,可在她看来,此刻的皇兄才更像妖孽。
封尧嗓音冷沉:“何事?”
八公主忽然就忘了自己为何而来,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封尧,尤其是帝王微肿的唇。
气氛一度微妙。
这时,玉鸾手忙脚乱的穿戴好,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走来。帝王的龙爪实在可恶,每回将她的衣服揉褶皱了。
八公主看了看封尧,又看了看玉鸾,她虽痴傻,却是瞧见玉鸾眼梢有泪痕,唇瓣也微微红肿。
八公主眨眨眼,嘟囔道:“皇兄,可是欺负楚姐姐了?母后骗我,说楚姐姐是狐媚子,专门魅惑君心,以我看,压根就不是。”
玉鸾心头一软,封家皇室总算有个好人了!
八公主凑上前,抱住了玉鸾的胳膊。
封尧只能暂且离开。
汪裴一路紧随帝王身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皇上面色阴郁的很呐?
是不久之前没尽兴?
这厢,八公主一直在打量玉鸾,小傻子终是忍不住,问道:“皇兄打你了?”
玉鸾欲语却无词:“不,不曾。”
八公主不解了:“那你哭什么?”
玉鸾:“公主,我……”
八公主朝着玉鸾领口瞥了一眼,十分笃定道:“瞧,皇上果然打你了,不然哪来的红痕。楚姐姐,皇兄他变了,再不如从前温柔,母后也变了,呜呜呜……”
玉鸾:“……”这小傻子,竟还是个明白人。
是啊,变了,都变了。
*
立夏当日,新帝就携带群臣,前往皇家猎场狩猎。
一切皆按着封尧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
太上皇年轻时候也曾俊美高大,但数年服用丹药,导致身子亏空极大,早就没了帝王该有的威压肃重。
而今日新帝前往猎场的路上,他并没有乘坐车撵,却是骑了一匹雪色彪悍铁骑。新帝一袭玄色锦缎修身劲装,将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宽肩、窄腰、长腿。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持着青峰剑,走在队伍最前列,身后是银甲扈从,所到之处,宛若旗开得胜的将军。
相较之太上皇,新帝可谓是民心所向,尤其深受京都女子们的追捧。
前不久还有人同情楚玉鸾,而今却是暗暗艳羡她。
谁不想被新帝当众抢婚呢?
叶琛与楚玄鹖等一群世家子弟,骑马走在后面。
叶琛听见临街百姓的交头接耳,笑着对楚玄鹖道:“楚校尉,皇上的名气逐渐超过你了呢。”
楚玄鹖原先是京都第一公子,文武双全,容貌更是不凡。他是楚家少主,日后乃是三十万楚家军的首领,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了此生不凡。
楚玄鹖淡淡一笑,凤眸挑了挑,望向前方的新帝。
啧,妹夫,的确甚美。
长姐的死,是楚玄鹖心头的一根刺,他没能护住长姐,可他必定让妹妹此生无虞。
封尧要想辜负妹妹,也得问问楚家三十万兵马的意见!
自然,楚玄鹖绝不会流露出任何戾气与不满,他表面始终温润如玉,很容易让掉以轻心。
楚玄鹖:“呵呵……咱们这位皇上倒是颇受追捧。”
新帝在算计所有人,楚玄鹖一清二楚。
可会算计的人,不仅仅是新帝。
楚玄鹖眯了眯漂亮的凤眸,他知道今日夏猎必会出事,出于好心,他提醒了一下叶琛:“叶侍郎,你不习惯舞刀弄枪,在猎场万要小心。”
叶琛咧嘴一笑:“楚校尉,你人可真好!”
楚玄鹖又是淡淡一笑,遂什么也不说了。
同一时间,一同前往猎场的三殿下封锐早已按捺不住。
他实在太焦灼,一直盼着这一日,静等验证陆婉的那番话。
而,陆婉今日也挤在人群中。
她亲眼目睹新帝的伟岸身姿,不免觉得可惜。
话本中的男角儿,竟是三殿下。
若是新帝的话,她也能想尽办法接近呀。
可惜了。
*
皇家猎场,营地已设好。
大殷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世代帝王皆会习武,到了太上皇便开始抑武重文,这才导致了外邦蛮夷数年来的滋扰。
封尧在漠北的短短几年之内,倒是数次击退蛮夷进犯,但治标不治本。
封尧不喜太上皇那一套所谓的“大国遵礼仪之邦交”。
他更是喜欢雷霆之势、虎狼之姿,犯大殷者,必诛!
故此,封尧问鼎之后,最惶恐的不仅仅是太上皇一派的守旧世家,外邦蛮夷更是忧心忡忡。
锣鼓号角响起,狩猎开始。
新帝带着一众年轻臣子直入猎场深处,如一阵天兵神将,很快就消失在了群臣的视野之中。
大殷每年都会举办狩猎,但群臣明显感觉到,新帝与太上皇所带来的势头截然不同。
太上皇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可新帝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奋战而来,众人仿佛可以想象的出来,新帝这几年在漠北是何等骁勇。
封锐愈看个究竟,也勒紧缰绳,跟了上去。
起初,狩猎一切如常,新帝射了不少猎物,外加一头成年的黑熊瞎子,而就在狩猎进入到中途时,忽然就有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
封锐因着事先就听陆婉提及,所以,并不吃惊。
他真正吃惊的是,此事竟然是真的。
“护驾!”
“来人!护驾!”
“速速护驾!”
一团打斗凌乱之中,御前侍卫统领风哲大喊一声:“皇上受伤了,速速传御医过来!”
封锐眉梢染上喜色。
当真受伤了!
他并没有挨得太近,而是隔着数丈之远,遥遥望去,果然就见帝王的左臂上正插着一根箭矢,帝王侍卫正与黑衣人厮杀,帝王被侍卫围护着,黑衣人无法近身。
看到这里,封锐僵在当场,头顶如同闪过一道惊雷。
夏猎遇刺、左臂受伤,与陆婉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那女子真有预知梦不成?!
无人看见的地方,封锐调转马头离开,他倒不盼着帝王今日就死,以新帝的实力,想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眼下,先稳住陆婉才是重中之重。
倘若那女子能为自己所用,他岂不是得了一未卜先知的神女?
这个念头让封锐十分兴奋,寻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便直接离开了皇家猎场。
*
新帝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原定三日的狩猎,改成了一日。
帝王帐篷内,叶琛亲自给封尧拔箭,这厮甚是谨慎细心,颇有耐心。
“皇上,你若是觉得疼,你喊出来,臣便轻些。”
封尧嫌他墨迹,握住了叶琛的手腕,借了他一些力道,直接将那根箭矢拔了去,血溅而出。
风川心惊胆战,立刻跪地垂首道:“臣该死!”
这一箭是他射出的。
因着要准确无误的瞄准帝王的左肩,风川下手时,难以控制好恰到好处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