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星烊交往了。
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因为我们原本就非常曖昧,而我们交往后的界线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偶尔会被星烊牵着手也是少数。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许子纳,她开心地说要帮我庆功,但被我强烈地拒绝了。
况且,是星烊追我,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段感情里有付出些什么。
「好好好,我们不庆功,」许子纳好像妥协了,可谁知道她又想出什么餿主意:「不然这星期天你带星烊,我带sam,两对couple出来吃顿饭如何?我们俩熟了,总不能我们的男友不熟吧?」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过——
「星期天我要回大学参加学期展演。」我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实际上我还真感谢这么正当的理由。
「可以不去呀!」许子纳看上去挺委屈,「你以前都不去的。」
「就是因为前几次都没去,教授都来拜託我了,这次再不去就不好意思了。」我回。
「好吧……」许子纳沮丧的样子让我有点自责,我拍拍她的背说:「不要难过,就算礼拜天我没事,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居然,这么紧张。
我应该让星烊跟着来的,虽然是我拒绝他原本要跟来的想法,还是勉强答应让他开车带我过来,不过我现在很需要他,我太紧张了,我真的应该让星烊陪着我的。
「沛彤!」
我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就这么离开——我胜不过心理那道障碍,但教授便朝我跑来了。
「佇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呀,我帮你留了位子。」教授上前想挽住我的手,我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我想……」瞄了眼身后的马路,有一辆小黄停了下来,正想打算随便搪塞一个理由就乘之而去,可下一秒,我的脑袋几乎停止运转了。
唤回我的思绪的是教授一声:「何杰!」
我紧张了那么久,就紧张这一刻。
我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或许是在昏暗的台下对上眼,又或许只是完全没注意地擦身而过,但万万没想过这一刻如此迅速地到来。
我没勇气望向他,也没勇气进入有他在的同一个会场,我连忙伸手拦下准备驶离的计程车,即便那辆小黄的上一个客人是何杰也好,我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立刻。
「沛彤!」我听见教授疑惑地叫了我,或许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来了就走,但现在不是和她解释的时候,我必须立马逃离,逃离何杰投来的目光。
计程车终于停在我眼前,我赶紧上前拉开门,可速度却不及何杰那跑来握住我手腕的动作。
「你要做什么?」我急切想挣脱,可是我越反抗,何杰握着我的力道越使劲。
我急得跳脚,眼泪就在何杰打发走司机大哥的那一刻快要夺眶而出。
我忍住了,如果哭了,那我就输了。
「何杰,好了好了,你把人家女生弄痛了。」教授朝我们这走来,拦过我的肩似是安抚:「沛彤对不起了,刚刚是我让何杰拦住你的,没想到他们男生突然那么激动。」
「没事。」我扯着笑,摸了摸被捉疼的手踝。
「那……你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忽然要走?」
「忽然想到家里的狗没人陪挺可怜的,想回去看看。」真是个没逻辑的理由,可教授居然解读成别的意思了:「哦——男朋友就男朋友嘛,把人家说成狗像样吗?哈哈。」
我跟着老师笑了笑,没有否认,我偷覷了眼何杰,发现他没什么表情,也罢,反正这其实也不干他的事。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教授,」何杰的声音冷冷的,和以前一样,「我先进去了。」
教授慈祥地朝何杰点头,「好,你先进去准备一下。」
何杰走了,再一次走离开我的视界。
教授把我带入场,原以为我会坐在和家长一样的位置,没想到教授为我留了贵宾席,我有点惊讶,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人。
教授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好好坐在这,说完她便去后台找学生了。
我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座位旁可说是几乎没人,就算有,那些人也是坐在离我五、六个座位以外的地方,而且看上去,他们似乎是业界里的长官,是不是还和夕杉有合作?
管他有没有跟夕杉合作,反正我现在挺无聊,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我烦躁地频频调整坐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这才缓下浮躁的心情,终于想到可以用手机打发时间。
打开手机,是星烊传了简讯。
﹃还好吗?﹄
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嗯,但还没开始,有点无聊。﹄
﹃通个电话,陪你聊天?﹄
我能想像星烊温柔地说这话的模样。
﹃不了,打电话还得先离开会场,在这期间演奏会要是开始,就进不去了。﹄
﹃好吧,那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好好珍惜这短短的几分鐘。﹄
观眾席的灯暗了,舞台上走出两位主持人。
﹃准备开始了。﹄我回。
﹃没想到这一刻来的那么快。﹄
我传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贴图,又传了一段文字:﹃别闹,我要关手机了。﹄
星烊回了崩溃的贴图。
我轻笑出声,在关手机前送出最后的讯息:﹃结束后来接我吧。﹄
当我将视线移至舞台时,何杰站在我的正前方,状似在致词。
为什么是他在致词?
「最后,我以校友的身分敬祝演奏会顺利。」
如雷的掌声掩不住心中的疑惑。
而心中的疑惑更掩不住心跳的加速。
我一直盯着何杰,他走下舞台,身姿挺直地朝我走来。
他穿着的是和过往一样的黑衬衫,袖子也是习惯性的上拉至手肘处,他没变,可我变了。
变得比以前坚强,变得比以前……更容易因他心动。
分明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这算什么?
连忙别过眼,我定睛在台上的演奏者,即使我再如何认真仔细地听着每一个音,却仍然感受的到何杰的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为什么要将手撑在扶桿上然后盯着我看?这时候不是应该要看台上的人吗?
我紧张地低下头,不安地玩起手指。
馀光瞥见何杰收回目光,坐直身子,专心地投入演奏会。
我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可整场演奏会下来,我仍是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哪个人演奏哪首曲子我几乎没印象,倒是何杰接了多少通电话、看了几次手錶我都清清楚楚。
太不应该了,连沛彤!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了趟厕所,用清水拍醒自己,决心在下半场演奏会心无旁鶩的细细欣赏。
庆幸下半场何杰都没出现,这使我更加放松,直到最后的演奏者上台时,何杰才缓步入座。
冷静了好一阵子,何杰回来后我并没有受他影响,怡然自若地观赏表演。
一曲结束,主持人在巨大的掌声中插入一句:「谢谢这位同学的表演,余同学在不久前刚夺得全台钢琴演奏第一名的殊荣,我们让她说几句话。」
余同学接过麦克风,来到舞台中央,她青涩的面容因为身着成熟的礼服而显得格外稳重,「其实我是被家长逼着学琴的,盲目学了好多年都找不到什么成就感,直到四年前看到了何杰老师和沛彤老师在比赛中惊人的表现,我才发现,弹琴也是件快乐的事。」
她说的大概就是那场吧,唯一一次和何杰的比赛。
我都忘记我那时候和何杰弹了什么了,而且那场比赛似乎毁掉了吧,原因是因为没弹原曲目。
「听说,今天这两位老师都有到现场,」她的目光落在我和何杰的身上,「我能不能有幸再听两位原曲重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