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曼雨没再开口,只是闭眼合十双掌暗自祈祷着。表面看来好似是曼雨因小厮是个闷葫芦而不得不闭嘴;实则曼雨见没有办法说服驾车小厮把马车停在城镇之内,正暗自想法子呢。
她必须想办法把玉云鹤欲攻取西蜀之地的消息传出去。她不能坐等西蜀之地失守。她好不容才从那狭小的马车车厢里出来,她必须在再次被囚禁之前把消息传出去。
这一路上一个路人也没有,要想传消息无异于是欲用木梯登天;她必须想法子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人群聚集的城镇。
“既然不能说服车夫,那就只能从马车和马匹上想辙了!”曼雨暗想道。想到马匹,曼雨突然灵光一现。曼雨回头瞧向马车后方。
出行之时,一行人共三名小厮外加两辆马车;可是,行到此处时只余下了一名小厮和一辆马车,想必另外两名小厮先带着那辆旧马车之内的人现行离开了。就连玉云鹤的坐骑也不见了踪影。想必玉云鹤的坐骑同当初秦济宇送给她的“皓雪”般通人性,一打口哨便会自动出现在主人面前。
“有了!”曼雨暗自幸喜地打了个响指,兴奋让她那本就闪亮的双眼更显光亮。
曼雨先假意体力不支地歪倒在驾座上,之后甚至直接半趴在座位上了。一心驾车的小厮眼见她的姿势,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从而拉开彼此的距离。
这女子虽然还不是他正经的主子,可从玉云鹤和青玄的语气中。小厮不难猜测出坐在身旁的女子未来定然会成为他的主子。他可不敢与未来的准少夫人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
曼雨半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般。倘若小厮能再大胆点,倘若他敢站起身瞧一眼他未来的准少夫人右手的动作,他定然会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曼雨的右手正在拆卸马车车板上的钉子。曼雨并未完全拔出板上的钉子,只是把钉子扯出了原位。古代的小路本就崎岖不平,路上小石头多不胜数,车轮碾压在小石头上会发出摩擦之声;与摩擦之声相比,拉扯钉子时所发出的声音根本就几不可闻。
两刻钟后,曼雨似乎是趴累了。翻了个身,正身靠在了驾座上的扶手之上,仍旧闭着眼,小憩着。
小厮手中的马鞭甩得飞快,马儿跑得异常欢快,马车的四个轮子也在飞速地运转。马车内的玉云鹤忙着为青玄治病;青玄尚且昏迷不醒;驾车小厮一心甩马鞭扯缰绳;只有曼雨暗自数着铁钉跌落在地时所发出来叮咣之声。她每数一次,眼中的兴奋之光便浓郁一分。
又一刻钟后,眼看着前方有袅袅炊烟萦绕在半空中。曼雨暗自数了三声,在数到三时,毫不意外地。曼雨听到了“哐当”一声巨响,马车车厢往右侧下方倾斜了一下;飞奔中的马儿受到惊吓,扬起四蹄,嘶鸣不已。
“啊!”曼雨假意惨叫一声,慌忙转身看向身后的车厢,着急的大呼。“玄哥哥!玉伯父!你们怎么样了?”
“怎么回事!”玉云鹤低沉阴冷又冒着股火气的嗓音自车内传来。看样子疗伤似乎正处于关键时刻,否则发生这样大的颠簸,玉云鹤早就掀开车帘往外看了。
“禀老爷,马车的底板松了,马儿受了惊吓!”驾车小厮一手拉着受惊的马儿轻声安抚着。
“可还能行驶?”
“伯父,小女检查了一番,车板上的钉子掉了几颗,倘若用粗大的绳子绑一绑,应该还能跑一小段路!玄哥哥怎样了?”曼雨先插了话。
“前方可是到了徐城了?”玉云鹤没回答曼雨的问话,径直问向驾车小厮。
“禀老爷。前方不到两里地就到徐城了!”驾车小厮终于让受惊的马儿安静下来,回身大步来到马车之前。
“那就照表小姐的话,用绳子把车板绑住,待进了徐城换了马车再继续赶路!”言罢,车内再次静寂无声了。
驾车小厮唱了声喏。抽出绑在腿部的匕首割断了一部分缰绳,把缰绳绑在车板之间。曼雨跳上跳下地帮着忙,时不时还给出一些可行的建议。
绑好车板后,马车再次上路了。曼雨暗自笑弯了眉眼。计谋奏效了,她终于能进到人群密集的城镇了。其实,倘若一行人仍旧是原来的三名小厮两辆马车的话,曼雨的计谋绝对不会成功,因为即便她能毁掉一辆马车,玉云鹤完全可以把第二辆马车补上来。她若是再在第二辆马车上动手脚,必定会引起玉云鹤的怀疑。再者,就算两辆马车都坏了,有多余的人手,玉云鹤定然会派小厮先行去城内购置马车。
如今除了车内的玉云鹤和青玄就只有驾车的小厮,玉云鹤决不会放任曼雨一人守在车外。曼雨也正是料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大胆地卸了车板上的钉子。
徐城不大,人口也不多。如今的徐城属于大漠国管辖之内,大漠国人自负强大根本就不把战败的西蜀之民看在眼里。城内的防守不怎么严,曼雨四人甚至都没经过查验就被准许进城了。
自打进了城门,曼雨就在不断寻找传递消息的机会。没有纸笔,她没法写信;当然她也可以效仿古人写血书,可是没有熟人,就算她咬破手指写了血书,也没人替她送信,白白浪费自己的鲜血。
倘若她身上还有信号弹的话,她可以想法子发出信号,告知秦济宇她所在的方位,根据她的方位,秦济宇定然能察觉出玉云鹤的阴谋。可是,她身上所有的信号弹也早用完了。
曼雨想了又想,看了眼街道两侧的小摊,最终拿定了主意。在马车即将拐入另一条街道,远离城门之时,曼雨悄悄拉开了绑在车板上的活结。
“哐当”绳索打开的刹那,早已没了任何钉子的车板掉了下来,整个车厢一个倾倒,坍塌在地。拉车的马儿再次受到惊吓,疯狂地扬着四蹄。
小城镇内的街道本就不怎么宽,再加上两侧摆满了小摊,高大的马匹一扬四蹄,再次落下来时就狠狠地踏在了街道旁的小摊上。摆摊的都是些平民,眼见马蹄践踏自己的摊位,自然想扑上前去拦。受惊的马儿本就骚动不安,如今见有人扑上来四蹄扬得更疯狂了。一个不注意,马儿的前蹄就踩在了摊主那挥舞的手臂上。那摊主惨叫一声,如杀猪般的喊叫震动了街上的所有人。
“马儿伤人了!马儿伤人了!”街道两旁的摊贩们纷纷骚动起来。
马儿先是受了惊,后又被连番的喊叫一吓,已经完全慌不择路了,撒开四蹄就要往回蹿。它这一蹿起,旁边的摊位可就遭殃了。水果摊上的水果骨碌碌骨碌碌全滚到路中央,面摊的碗筷杯碟全数拼拼砰砰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刚刚众人因碍于受惊的马儿的杀伤力不敢上前,可是经过马儿的几个蹿起,缰绳受损的马儿顿时失了控甩掉马车和主人狂奔而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没了马儿的威胁,受损的摊贩们纷纷涌到马车旁,叫喊着要求赔偿损失。
曼雨、驾车小厮并马车内的玉云鹤和青玄被围上来的摊贩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曼雨偷笑着低下头,一副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孬样。驾车小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开口安抚骚动不安的摊贩们;可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哪里及得上叫嚣的摊贩们的大。他扯着嗓子喊了几下,最终淹没在众人的叫嚣之下。
车内的玉云鹤终于忍不住了。他掀开车帘,怒吼一声“吵什么!”言罢,他一手扶着还处在昏迷中的青玄迈步走出了车厢。他一走出车厢,便顺手把手中的青玄放到了曼雨的肩上,自己则怒视着虎视眈眈的众人。
玉云鹤的这一吼加入了内力,嗓音远远盖过了摊贩们的叫嚣。围住四人的摊贩们顿时安静下来。可是,玉云鹤的这一吼同时也引起了守城将领的注意。
虽说大漠国不怎么看得起手下败将,却并不代表他们的将领都是自负过头的傻子愣子。玉云鹤的这一吼分明就是个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才能做到的。城内突然出现了骚乱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守城将领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儿。
“吵什么!”一把粗狂的嗓音暴吼一声。紧接着,就见一黑肤方脸的铠甲将领带着十来个士兵排开围观的摊贩们走进了事故的中心点。
曼雨暗喜不已,计划正一步一步按她设想的往下走。万事俱备,如今就剩下让守城的大漠国人发现玉云鹤的不对劲儿了。曼雨很庆幸,生性谨慎的玉云鹤有易容出行的习惯。只要让大漠国人知道玉云鹤易过容,这东风就算是借来了。
“啊!谁踢我!”曼雨假意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往玉云鹤的方向倒去。
原本靠在曼雨肩头的青玄则因失去了支撑也向着玉云鹤的方向倒去。曼雨紧忙手忙脚乱地去抓青玄的手臂。可是,因为速度不够快,青玄的身子压在了玉云鹤的背上。曼雨这次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青玄的头部。同时,她的手指也夹住了玉云鹤的白发。一个拉扯,玉云鹤头上满头苍白的假发立即给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花白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