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琳珑眼睛发昏,周身愈发寒冷,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句话。
可等到她说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蓄在眼里的泪花,方才落下,就立刻被冻成了冰珠,黏在她的脸上。
整个身子都被冰雪覆盖,她甚至挪不开手把那些冰珠扒掉。
她捏紧了茵生草,草上倒刺更加肆无忌惮地扎进她的手中。
如若这真是她的命,那她至少要保护好这株草。到时候周晋显发现了她手中的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炼出彼岸果的解药,救治傅翊韬。
大雪埋在她的胸口,夏侯琳珑沉重地呼吸着,没吸一口气,心脏就是止不住地抽痛。
心跳得越来越慢,她甚至能察觉到自个性命正在飞快流逝着。直至这个时刻,她才感受刀害怕。亏得之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现在她害怕得忍不住发抖。
太不甘心,即使重来一世,她仍然是活得这么失败狼狈,让人看尽笑话。
事到如此,她还有什么抉择的余地吗?洱苍山空无一人,就算是叫破喉咙,声音也传不到药王谷。她现在唯一能做的,那便是等死。
夏侯琳珑不再喊着那人的名字,她收了声,存着仅剩的力气。
悠悠鸟鸣刺破苍穹,洱苍山终于是迎来了第一缕光亮。
有了阳光,这堆雪应该能融化了吧。
夏侯琳珑无力地扯开了一丝笑,静待着阳光让身上的雪融化。
可直至胸口微窒,眼皮沉重,她也不见身上的雪有半点融化。
“罢了……”夏侯琳珑似乎是认命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
阿筝私自从洱苍山回来,走路都不似以往那么高傲,反而畏畏缩缩,生怕人发现她似的。
药王谷的丫鬟们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反常,仍然是甜甜地向她问好。
少女软糯的嗓音总是让她想到那个倔强的女人,她浑身一激灵,干巴巴地回应着。
阿筝左拐右拐,这才绕过了莫华的住处,回了自己房。
一进屋,她立即锁上屋子,哆嗦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事的,阿筝。”她大口大口灌着茶,“夏侯琳珑虽然那么说,但发现了不对劲,肯定会自己回来的。她还有夫君没救呢,不可能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在洱苍山。”
这个理由似乎是安抚了阿筝,她长舒一口气,一下就扑到了大床上。
整整一晚上,她都提心吊胆。
翌日,伴着微光,她拉开了房门。
只见几个小丫鬟窝在角落,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阿筝捶了捶肩膀,缓步挪过去,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丫鬟们一抖,看到阿筝眼眶下的鸦青,更是抖得不行。
一丫鬟指了指洱苍山的方向,阿筝眼皮微跳,顺着那纤细的手指望过去。
“阿筝你看,洱苍山昨晚,是不是塌方了?”
洱苍山积雪良多,从药王谷的方向看来,煞是好看。如今却是这么缺了一块,怎么看,怎么突兀。
“雪凝芝就快开花了,要是现在突然塌方,或许,不是什么吉兆呢!”
阿筝脑子“轰”一下炸开,后面丫鬟们再说些什么,她也听不清。
她拉着一个嘴角,嘴里嘟囔着:“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这么巧啊?”小丫鬟们满是好奇地瞅着阿筝,眼睛忽闪忽闪的,分外灵动。
夏侯琳珑也生着这么一双美丽的秋瞳,只是她鲜少有这样的表情,眼眸中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愁绪,惹人生怜。
阿筝飞快地摇头,又朝丫鬟们摆摆手。静默半刻,她又询问着:“你们有看到那谁吗?”
丫鬟们深知阿筝与夏侯琳珑不对盘,“那谁”肯定就指的是夏侯琳珑。
“自那日你与她一同消失后,我们就再也没看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