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笑她跳得不好。
“你什么都不会。”他这么对她说。
“我会爱你就够了。”她很自然的答道。
他眼里闪过一些迟疑,停下教舞的动作,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苡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没有。”
“一般人应该部曾有些愿望的。”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她笑着说。
“哪一颗?”他装出认真的模样。
“海王星。”她想也不想的答道。
“为什么?”
“你当真啊?”她笑着告诉他:“海王星是气体形成的,摘不下来。”
“好坏心,你故意刁难我?”
想到此处,苡芙的嘴角浮现了凄然的笑,他们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甜蜜的日子。
卫项森的声音闯进她的耳朵,苡芙这才清醒了过来。
“你的头发上有星星。”
他的手轻柔的伸到她发上,苡芙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看着卫项森带着笑容拾起一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递到她眼前。
这是同事们的发雕里所含的星星碎片。
“你看我连星星都摘给你了。”卫项森低声的说道。“圣诞快乐!”
病床上的人情况并不是很好,护士告诉他成斌近来连清醒的时候都很少。
卫项森走进病房内,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出声。征信社查出汪素娥早在去年就被地下钱庄追价杀害的消息,今日也许应该要告诉成斌这个消息。
“你不用天天来看我。”病人突然睁开了眼,望着他说道。
卫项森看着他,有些惊讶他竟然醒着。
“我知道你来了,我闻到你的古龙水。”汪成斌突然笑了。“你最近换了古龙水?”
卫项森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汪成斌倒是有些兴奋,继续的说着:“我以为我们两个不会有共同点,不过我们在选择古龙水牌子上头倒是有志一同,我以前也是用这牌子。”
卫项森看得出汪成斌近来并不快乐,也许是明白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近日来他装睡的时间增多,活像在等死一般的静候着死神的来临。
查过他的电话通讯,卫项森明白苡芙曾和他联络过,似乎是从那天开始,成斌就不再提起她的事,反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沉默。
倒是苡芙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几次见到她,她总是带着笑容,仿佛解下了心头的重担。
如果这能让成斌高兴点“圣诞节的时候,公司员工送礼,这是梁苡芙准备给男同事的礼物。”
汪成斌的眼神一变。“而你得到她的礼物?”
“抽签决定的。”他打算把话说清楚。“今天征信社告诉我有关你母亲的消息。”
“我不想知道我妈的事!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我打从最后一次帮她还完债以后就告诉她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我现在不想知道她的傥息。”汪成斌挥手表示一点也不想听。“我只想听你说那古龙水是苡芙送的?”
“对。”卫项森忍住心里的不舒服。
“是她送的”病人重新合上眼,从口中发出一声长叹。她还记得他用的古龙水牌子“你回公司忙吧,以后不用浪费时间来看我这个废人了。”
癌细胞扩散得很快,没隔几天卫项森便从医院面得知汪成斌经无法言语,若要沟通都得透过他无力的笔迹来判定他的心意。
“大概撑不过这星期了。”再到医院探视他时,医生无奈的告知卫项森。“现在只能靠机器维持他的生命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算两人从未培养出什么兄弟情谊,毕竟流着的部分相同的血液,卫项森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恐怕没有”医生摇摇头。
看着病床上的兄弟,卫项森心中突然升起不忍。
“卫先生,这是汪先生昨天交给我的。”一名护士走进病内,递卫项森一封信。
她打了电话给我,告诉我她想买下我。
有人说爱和恨是一体两面,我想她还是很爱我。
我现在很平静,这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那是我欠她的,可是我们都知道我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
代替我去好吗?大哥。
她是个很值得爱的女孩子,也许你已经开始喜欢她了,过不久你也会爱上她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
“苡芙,十分钟后到卫先生办公室支援!”游秘书前来字幕室说道。
“好。”苡芙轻声的应道。
一等游秘书离开字幕室,同事们便围了过来。
“我们来卫象工作了这么久,卫董从来没有要任何人去支援过。”
苡芙小心的答道:“可是你们不是说卫董很少回台湾吗?”
“可不是吗?他事业做得那么大,回台湾的机会少之又少。”同事们开始讨论起来。“可是这一回他却在台湾停留了将近两个月,搞不好他是别有用心呢!”说完了还故意看了苡芙一眼。
“是啊!是啊!而且访谈内容的记录,可以录音起来,他却偏偏要我们字幕室之花到他办公室去听打,真是让人怀疑”
“你们想太多了!”苡芙简单的说。
“你别不承认,我看你们早就订情了。”
苡芙简直哭笑不得。“怎么有可能!”
“连钻石项链都拿了,还不承认。”
“你们都知道那是抽签的啊!”“哈哈!那就是你们有缘分了。”
她早在三年前就不再相信缘分这两个字!正当苡芙想反驳,门口竟然传来有声音。
“梁小姐。”卫项森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顿时所有人做鸟兽散,大家一边忍着笑一边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苡芙则是尴尬的起身,跟着卫项森进入他的办公室。
一路上卫项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要打开办公室门前,视线在她的颈部停留了许久,苡芙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颈子,她的确没有戴上他所送的项链。
进入办公室后,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坐进电脑后的座位。
好不容易捱过了访谈,游秘书和卫项森留在办公室里讨论公事,她存好档案打算跟着人群离去。
“美国那边的新片要开拍了,要不要回去一趟?”
“再延一阵子吧!”卫项森眉头紧锁着。
“令弟没有好转?”
卫项森耸耸肩,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到了苡芙即将走出办公室。
“梁小姐。”
听见卫项森的声音,苡芙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身。“有什么事吗?”
卫项森起身优雅的走近她身边,低头询问道:“你不喜欢那项链吗?”
果然他真的注意到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想不适合每天戴。”她客气的回答。
呼吸之间,闻见了他身上的古龙水换了味道。
是她送的那瓶一时之间她有些征住。
“我以为那应该很适合各种场合戴。”卫项森提出看法。
也许她不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放任着目光和他交缠许久,她露出了歉然的微笑。
“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戴的,再一次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换成是以前,她一定悍然拒绝。
是因为有了成斌的消息才让她改变的吗?
卫项森不愿去探究,但今晚该怎么去面对?
就是今晚了!
过了今晚,她就会回到当年的自己,从明天开始她更能面对自我,为自已活下去也许,她会再有机会爱上别人卫项森的脸突然浮现她的脑海。
会是他吗?
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木盒,她拾起躺在绒布上头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
想起卫项森的话“我连星星摘给你了”
就着镜子,她戴上那条项链。
看着镜中自己颈部一闪一闪的光泽,她忍不住轻声说道:“这应该也算是星星的一种吧?”
卫项森从浴室裎走出,穿上衣物,习惯性的拿起自己的古龙水按下,突然想起了成斌的话,他改拿起另一瓶绿色古龙水朝身上喷洒。
打理好一切,他来到了苡芙的住处。
门微掩着,轻轻一堆便应声打开。
没有开灯,满室尽是黑暗。
“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幽幽的从里头传出。
他没有说话,只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好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行事的,不过我有我的游戏规则。”她声音里有着故作轻松的僵硬。“把衣服脱了,到床上来吧!”
她坐在床上,等着他的体重压上柔软的床铺。
他一直没有说话。那是再好不过。
这种场合,还是不要有对话。
他躺上了床,她很自然的拉开他的手臂,依偎进他的怀抱。
“呵”她低笑出声,言语颤抖。“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要你做什么浪费体力的事,把你的体力留给别的女人吧我把一百万放在桌子上,我不知道我的价码有没有比别人多,不过你还是来了!可见金钱的确比我有魅力都三年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她颐了许久,像在极力控制情绪。“天亮之前你就可以走了,在我醒来之前离开这里好吗?”
只是这样?
“可以吗?”得不到它的回答,她又问了一次。
直到身边的人发出了一个闷哼。
“过了今晚以后,我就可以更坦然的去面对我自己就算我失去了你,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乖乖的回到我身边,哈哈”伴随着硬咽,她的话开始断断续续。
“天亮以前你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的眼泪滴上了他的胸口,他忍住一声长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什么也别说让我这样就好了。”她忍住抽泣。“我只是喜极而泣,为了我自己三年都过来了,我不会有事。”
怀里这个哭泣的女子和白天里那个坚强的梁苡芙判若两人。
她竟然要用一百万买一个晚上,除了买回她心爱的男子,也是买回她的尊严,当年成斌抛弃她的时候,一定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一时不忍,他伸手帮她拭去了眼泪。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和成斌相似的身形足以掩护自己,不会让她发现破绽怀里的人突然失去了声音。
他低着头看她,却只看到一个在黑暗之中闪亮的钻石她戴着他送的项链!
但他来不及想太多,怀里的人挣脱了他的手臂,离开了他的怀抱,惊声的问道:”卫项森,为什么是你?”
他应该要洗手,因为他手上沾了原来的古龙水味,即使他喷上了她所送的占龙水,他手上还是残存着另一种古龙水味道。
而让他惊讶的是,苡芙竟然记得他的味道。
车上的人脸色苍白,尤其在发现他将车转向医院,她脸上的血色更褪去了几分。
停车后,她们坐在车上,他将她那边的车门打开,站在车外看着她。
“你改变心意了吗?”
她摇摇头,步履不稳的步出车外。
卫项森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否则她的脚根本撑不住她的躯体。
她没办法拒绝他的扶持,若不是他一路坚稳的搀扶,她根本没有勇气走到那间病房。
“他就在里面。”他看着她。“你有权利选择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
苡芙无助的看着他,眼神茫然。
“我不知道”
卫项森抚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仍有哭过的痕迹“你要自己作决定。”
“以前都是他在帮我作决定。”
“也许你该学着做你自己。”
苡芙深吸了几口气。“他是不是”
“癌症。”
她知道这里是安宁病房,果然“所以他要你代替他?”
卫项森将眼别开,不愿看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只是点点头。
“你会陪我一起进去吗?”
“嗯。”他帮她开了门。
苡芙跟在他身后缓缓的步向病床
床上的人已不再如当年那般健壮,凹陷的脸颊仍看得出当年的俊美,身体却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嗨我来了。”
苡芙不自然的对着病床上的人说话,却得不到回应,她看了卫项森一眼,像在询问。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小靶冒。”她的声音里有着苦涩。“这三年你的女人好像并没有把你照顾好”“她们离开他很久了。”卫项森忍不住为他辩道。
“可是他有你照顾。”
“我两个多用前才知道有他这个人。”
“是吗?原来这几年他也不好过”她对着汪成斌说道:“这么说来难过的不只是我而已,失去了金钱,你应该比我痛苦多了,我不过是失去一个不爱我的人。”
她闭起了眼,忍着泪。
“你让我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爱我了你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连一个男人都保不住,我盖了全力爱你,我真的尽力了”隐忍了三年的眼泪,已经累积到极限。“可是你却连让我买你一次都不肯!”
见她如此伤痛,卫项森不禁走至她身后,张开原本握拳的手,不自然的拍拍她的肩头。
“别这样”干涩的吐出劝慰。
“我”苡芙只觉得心好痛,回想起那些往事,每出现在她脑海一次,她就多疼一回,她甚至不晓得该怎么去面对那些难堪,如今负心的人竟然如此颓然的躺在病床上,她该怎么索回她的伤痛?她所受的伤要跟谁讨?“我只是受伤了”
“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卫项森保证似的说。
“不,三年了”她指着胸口。“这里的伤一天比一天痛,除非我能像他那样狠狠的伤害他一回,否则”
昏迷的病人突然动了一下,苡芙和卫项森都发现了,苡芙更是停下了话语,屏住呼吸瞪着床上的汪成斌。
只见病人的眼微微的动了几下,慢慢的睁开,嘴唇无声的动着,看得出是在喊她的名字。
“他半个月前就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卫项森告诉苡芙。“我想他是在叫你的名字。”
你来了!他的眼无力的睁着,眼底却泛着红。
“嗯”苡芙点头,便咽得无法言语。
对不起他的唇吃力的张合,却让不出任何声音。
泪早已模糊了双眼,她几乎要看不清他想说些什么。
汪成斌转望着卫项森。你不该带她来看我。
“她有权利知道事实。”卫项森正视着他说。
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我会的。”
“我有能力照顾我自己,我不用别人照顾。”苡芙看出地的唇型,马上回道。
汪成斌只是回望着她,无力多加解释。
“当初你也是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去下我,结果呢?你走了!你告诉我你需要的是能够帮你的女人,你说我永远帮不上大忙,我一个人活了三年,而你现在”她低不可闻的喃道:“又要再一次丢下我”
汪成斌流下了眼泪。对不起“你不能老是说对不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有办法弥补我所受的伤害”她抓住他失去意识的手,激动的对他吼着。“你敢就这样死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爱你汪成斌的唇吃力的张合。
“你骗人!你要是真的爱我的话,当初就不会丢下我。”
“我真的爱你”一滴滴滚烫的泪仿佛是他真心的证明。
“不不可以!”她看到他的手无力的从自己手里脱落,惊恐的大叫:“汪成斌!你不可以就这样死掉!”
有力的手臂拉回她发狂的身躯,卫项森紧抱着她,不让她再激动的扑向已经断气的汪成斌。
“别这样,让他好好的走吧!”
苡芙不停的摇头,紧抱着他围住自己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柱。
“他说他爱我”
“我看到了。”卫项森苦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