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是我,伊蕾,你准备好了吗?我在大厅等你。”
“伊蕾,马上就好。”凯西边说边梳着头发“早上我睡过头了都是昨晚的舞会害的。”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咯咯笑着把电话挂了,凯西快速地抓起她的档案夹以及装满设计图的公事包。
自从六个星期前来到葡萄牙,她就发觉来到了一个迷人的地方。这里有着湍急的河川,绿油油的山峦、鲜艳的花朵及葡萄树、古老的教堂和古意盎然的女修道院、城堡,还有风景如画的美丽小镇。
第一天下午她和马修下飞机时,一切都与她所想的不一样,她对他那么快就操控她的生活感到紧张、眩惑及不胜败荷。
伊蕾来接机,她是个高挑而纤细的葡萄牙女孩,有黑主般的长发及大大的杏眼,她是马修雇来照管房子工程进度的承包商的秘书。她热烈地欢迎他们,凯西马上就喜欢她了。
伊蕾开车载他们到旅馆,那是一栋低矮的白色建筑物,松树环绕其外,相当隐密。他们把行李留下,随即启程前往马修的别墅,路上伊蕾用支离破碎的英文告诉他们,皮尔斯正在等他们。凯西对于要去参观的这栋别墅很感兴趣,因为它可以证明她的能力及多年前研读的成绩,可是她心里丝毫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一栋古老、壮观的建筑物,以及有一群人满面笑容地大声向他们打招呼。“那就是皮尔斯。”伊蕾指着站在庞大的两层楼宅邸前一名高大、身材强健的男子,可是凯西的双眸却只牢牢地盯着她即将装修的房子。原始粗糙的石头漆着葡萄牙建筑惯用的白漆,可是已层层剥落、分裂,大型的橡木门窗上挂着失修扭曲的细格帘幕,点缀在楼上的阳台亦复如是。房子呈“l”形,一边是高而倾斜的屋顶,另一边则是平坦的水泥外墙,上面长着一大片杂乱的植物。房子前面的圆顶门廊上全部贴着耀眼的天蓝色磁砖,一每扇巨型窗户的上方也有着同样的蓝色磁砖。
“你觉得如何?”马修一直密切注意着她,她热情地转过身,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太美了,而且又那么特殊,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有个朋友住在北部的小镇,有段时间他帮我留意一栋适宜的房子,偶然间他发现这个地方。我用最低价买下,我们进去后你就会明白是因为”他狡猾地补充:“房子需要全部整修,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它,位置理想、安静,而且周围有大片土地使宅邸与世隔绝。现在我委托皮尔斯负责工程事宜,”他瞥了她一眼,深色的双眸带着慵懒的愉悦,显得很亲切。“好了,这里够让你忙个不停了吧!”
他们进去后,她发现这栋屋子一定已废弃多年,潮湿腐败的气味充斥每个角落。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与皮尔斯讨论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伊蕾带他们回旅馆时,旅程的疲惫、对庞大工作量的恐慌以及炎热、黏湿气候导致的持续头痛,使凯西全身无力。
“睡个午觉吧!”马修注意到她双眸失神、脸色苍白。“再过三个小时后才晚餐,我会叫醒你的。”自从在英国那晚他送给她一枚戒指后,他对她的态度疏远且有所保留,虽然有时她感到很困扰,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比较容易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曾不确定地承诺过两个星期后再来,可是他走时她并未要求他做明确的承诺,当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她马上就为自己的矜持而懊丧不已。
日子很快地就进入一个愉快的模式。伊蕾会在八点刚过、太阳还未发挥热力时,到旅馆接她去数公里以外的工地工作,她在那里画草图、安排一天的进度,直到12点过后伊蕾接她回来。在午餐及小憩片刻后,伊蕾会做她的向导,陪她一起去认识这个国家,他们会花数个小时游览附近一带的乡野、小城镇及村庄。
住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房子整修的工作也进展得很顺利。两个礼拜过去了,这期间马修每天晚上打电话来,使她感到渴望及沮丧,她开始担心他对他们的假订婚感到后悔;有两次他已经安排好要飞过来,却因为工作繁忙而取消了。几天前她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封语气冷漠的长信给他,信中表明没有必要为了让她完成手边的工作,而继续维持订婚的关系,她很乐意现在解除婚约,只以普通员工的身份为他工作。
三天过去了,她满心忐忑地以为会接到他的电话,可是却音讯全无,甚至每晚固定的联络也停止了。经过两天等电话的神经折磨,她接受了伊蕾的邀请去参加村里的生日宴会,清晨回到旅馆时她已经累垮了。
她朝镜子里瞥了一眼,很高兴自己的皮肤已晒成蜜桃般的棕色,金色的秀发明显地闪耀着光泽。打开房门时,她整个人僵住了,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举手欲敲门。
“马修!”她高兴地看着他严肃的面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暖。“你一直在做什么?”
“什么?”她困惑地注视他走进房间慢慢关上门。“伊蕾在大厅等我,我最好”“我看见她了,”他简短地说:“我已经派她带个口信说你今早不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很困扰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昨晚10点。”他的双眸像寒冰般闪着寒光“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哪里去?”她困惑地重复他的话,他往梳妆台上一拍,使她猛地跳了起来。
“凯西,不要跟我玩把戏!你到哪里去了?”
“伊蕾邀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她瞪着他黝黑的脸庞。
“她邀你?”他的声音粗鲁“那么是谁陪你和可爱的伊蕾去的?”
“你是什么意思?”她感觉他声音中有一丝愤怒。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在用浅显的英文,问我的未婚妻昨晚和谁在一起?”
他冰冷话语后的暗示有如当头一棒,一阵赤红的怒潮涌上她的双颊。“你以为我们是和两个男人去的吗?”她真想揍他。
“凯西,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他咬牙切齿“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凌晨三点还没回来,因为我在入睡前打电话来没有人接。”
“我三点还没回来,”她在盛怒中很快地说:“伊蕾是在三点十分时送我回到这里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她求证。”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她尖刻地说。愤怒令他英俊的五官绷紧,一阵不安的战栗窜过她的背脊。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自大、令人厌恶的
“你给我小心。”他阴沉地吸着气:“那么让我们解决另一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他将她寄去的信往梳妆台上一丢。
“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冷冷地说,强迫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
他的眼眸微微地眯着。“去你的。我在法国过了要命的四个礼拜,灾难不断,回来后又发现这封绝情信在等着我,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什么都没有!”
她惊讶地看着他。“那才不是什么绝情信。”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苦笑“那么是什么?你说要解除婚约。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改变我们原订计划的男人是谁?”
她脸上的红潮退去,留下一脸苍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他就是韩马修。”
他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视线搜寻着她脸上的表情,然后他巨大的身躯仿佛松懈下来,低低地呼出一口气。“想要解释吗?”他含糊地问。
“我可以坐下吗?”她语含讥讽地抗议,然而他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虽然他眼神里仍有警戒的神色。
“请。”他朝床铺那边指指,她故意走到房间另一头,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不自在地坐下。
“我在等,”他拖长尾音,向她苍白的脸看了一眼。“不要一副受惊的样子。”
“我没有,”她猛地抬起下巴“不要太抬举你自己。”
“我很少这样做。”
“你回去后就没来过,”她紧张地开口,她必须要小心措词,绝不能让他猜到自己的心情。“我很清楚地记得,你在法国时说过,你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而我想嗯你可能忙得分不开身。”
“还有呢?”他温和地看着她。
“我认为你也许懊悔订婚后使你的社交生活受到限制,增加你的不便”
“换言之,你以为我不来是因为我在其他地方忙得不可开交?”她没有错过他声音中那一丝钢铁般的冷硬。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看这件事。每次你打电话来时都很简短只询问房子的事,然后就挂掉电话!你这几天甚至也没和我联系。”
“那是因为我从早忙到晚,”他温柔地说:“上次我打电话来时就告诉过你,我会去法国,而且联络会有困难。”
“我以为你指的只是白天。”她凄楚地看着他“而且你一直没来这里。”
“不是我不想来。”他的眼神柔和,使她突感惊慌,她连忙移开视线,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我不打算把过去几个星期以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你,以免你觉得无聊,可是我真的无法离开法国,凯西,依赖我生存的人太多了。”
“有那么严重?”她抬起眼眸看着他严肃的脸。
“相信我。”他拂开掉在前额的黑发“情况本来很严重,好在最糟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只有一点点损失。”
“噢。”她突然感到自己很愚蠢,她为什么写了那封信?他使她行动失常。
“无论如何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他嘲弄地笑笑“高兴见到我吗?”
“嗯,是的。”她想诚实地说出来“有很多东西要给你看,而且”
“到我这里来。”
他脸上的表情使她整个人僵住了,她的脑筋急转:这才是大情圣马修迷人的本色,那个亲切、温柔的表情并不表示什么,他可能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他
“我说,请你过来。”
她缓缓起身朝他走去,她的身体紧绷、面部僵硬。“你真是一个最迷人的矛盾综合体,”他的手臂占有性地圈住她,懒洋洋地喃喃低语:“前一分钟是冰山美人,下一刻又成了一包炸葯。”
她警戒地看着他,琥珀色的双眸蒙上一层薄雾。“你这么想?”她的身躯就像根木棍似地躺在他的怀里。
“我知道是这样的。”他抚摩她的脸,一根修长的手指沿着她脸部的轮廓滑到下颚。“小蜜蜂,你的肌肤是最可口的蜂蜜,而那头秀发”她被他的抚触催眠,双眸大睁。“你高兴见到我吗?真的高兴见到我吗?”
“是的。”她的声音就像脸孔一样毫无表情,他绝不可能知道她有多高兴。她不能忍受那种侮辱。
他的眼神难以解析,眼眸在她脸上仔细地搜寻。“你真懂得如何取悦男人,”好一会儿之后,他嘲讽地拖长声音“没有人能够指控你太过热情,是吗?”
他放开她,没打算吻她,她感到如针刺般的失望。他走到窗边,突然快速地拉开窗帘。“很好。”他的声音严厉“我的吉普车已经送到,我不喜欢搭别人的车。”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俯视窗外安静的庭院。“你租来的?”他身上刮胡水的味道使她胃部纠结。
“买的,如果我要在这里定期停留,应该需要一辆适当的交通工具。不用担心,”他转头,含笑看着她。“以后我会买辆能应付较正式场合的车子。不过我想这辆吉普车适宜探险,我渴望开车上山。”
“我不担心,”她紧张地说:“我想那时候我早就离开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有某种她不能了解的情感,他的唇覆上她的,以一种缓慢、挑逗的方式吻她,她的心狂跳,耳朵嗡嗡作响。“凯西”他呻吟着,双手在她背后亲昵地上下移动。“你对我做了什么?”突然间这个吻猛烈起来,他以无情、野蛮的方式主宰了她的唇,使她无助地发抖,双手往上移到他的肩膀上。
她毫无意识地任他带到床边,可是当她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时,理智暂时又出现了,令她害怕地睁大双眼。“马修,不”她的低呼消失在他重新覆上的唇间,他急切的行动使她身体有了反应,她是这么地爱他
他已经在她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解开她的衬衫,她痛苦地脸红了,突然困窘地扭动,挣脱他坐起身子。
“很抱歉。”她颤抖的手指拉拢敞开的衣服,她低下头,如云的秀发掩住她羞红的脸,避免接触他锐利的眼神。“我并不是想让你我不应该”
“是我不应该。”他的语调充满了自嘲,她不敢看他。“我走进这个房间时曾向自己保证绝不会碰你,要给你时间去了解我,让我们再度和平相处。”
“我们曾经和平相处过吗?”她可怜地问。
“也许没有。”他的声音微微地沙哑“可是如果我引诱你,情形并不会改善,是吗?你不信任我,对不对,凯西?”
“问题不在这里。”她双眸低垂。
“该死的没错。”他的声音粗哑“不管是对还是错,你那可爱的小脑袋里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大灰狼,而你是小红帽。但迟早你会敞开胸怀让我接近你的。”
“为什么?”她抬起头与他神秘的目光交会。
“你会的。”他倾身冷静地重新扣上她衣服的扣子,他看起来冷漠而疏远。当她意识到他的沉着,她脸上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是铁做的。
“所以我会成为你的另一项征服纪录?”
“我不会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站起身,懒懒地走向门口“十分钟之内准备好,把你所有的草图及设计都带着,我要看看你是如何在没有男人的陪伴下保持忙碌。”他简洁的话语里有着明显的残酷及嘲讽,有一会儿她几乎是恨他的;对他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有趣而不寻常的游戏。“凯西,不要让我久等。”
“我哪敢。”她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而这几乎使她忍住没说只是几乎。“罗拉曾经让你久候吗?”
他忽地旋身,稳稳地看着她,似乎过了永恒之久。
“如果你还想好好活下去的话,就不要再跟我提到她的名字。”凯西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脸上除了深色双眸闪耀着明显的残酷外,可以说已全化成了石头。“你知道了吗?”她没有回答,当他愤怒地又再开口,她猛地一惊。“懂吗?”
“懂。”她不知道话如何从麻木的嘴角逸出,可是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门在他身后摔上,她倒回床上,一种幻灭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还是这么在意?在意到不能从另外一个女人口中听到前妻的名字。
“不要哭,不要哭。”她快速地用冷水冲洗灼热的脸、梳亮头发时,发现自己竟然在自言自语。现在她没有时间大哭一场,只有留待稍晚的时候。
她在预定的十分钟内下楼,当她转过一个角落,正好看到他从大厅的一角走向自己。“我来帮你拿。”他接过厚重的草图纸夹及小型的公文包,打了个手势要她跟着他走出旅馆,她一言不发地走向他的吉普车,脑筋一片混乱。
他们一路沉默,直到距别墅约两公里处,他把车停在草地上。她注意到远处有群着黑衣的女子正在马路边行走,可是她们距离太远了,听不到她们在谈些什么,只听见远方传来低低的松涛声。
“你还好吧?”他转过身面向她,平静地问,她很快地点点头。
“很好。”
“撒谎。”他的声音很懊恼“我不应该那么凶地对你说话,我道歉,可是那个要求仍成立。我不要再听到她的名字。”他的语调坚硬。
“我了解。”这样说实在太蠢了。她生气地想: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以后也绝不可能。在这一刻,她几乎恨透他了。
“我怀疑。”他倾身握住她的手,这使她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制止由内心展现在外的颤抖。“就让这件事过去,可以吗?”他抬起她的下巴,直接迎上她的双眸。“让我们暂时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让一切顺其自然。”他的声音非常轻柔,使她突然想大哭一场,她对自己这么脆弱感到惊骇。
“我无所谓。”她的声音听起来不稳,想找寻安全的话题“那些女人在做什么?”
他的视线随着她望向一些围拢在松树旁、不一会儿又走向树林深处的女子。“她们正在采集树脂,”他静静地说:“这是一个相当兴盛的行业,他们用树脂来做沥青及松节油,据我了解外销量很大。”
“这样做不会让那些树死掉吗?”她借着问问题给自己争取时间。
“在砍伐这些树的前两年,才进行采集树脂的工作,而且这里三分之一的土地都种松树,所以不虞匮乏。男人曾用特殊的长刃斧头在树干上挖条沟,然后在下面放一个金属杯让树脂流进去。春、秋时分这是常见的景象。”他的声音干涩,他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那些女人已从他们视线内消失。他发动引擎,眯起双眸,脸色严肃。
“凯西,我并不真的是一个怪物。”他把车子开上马路,伊蕾远远地向他们招手。“不是一直都是的,然而你却想要引爆炸弹。”
“我知道。”她双眸冰冷地瞄他一眼。“正如你说的,工作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我这样说过吗?”他跳下车,绕到车子的另一头扶她下车。伊蕾和皮尔斯已走近,他们没时间再做进一步交谈。
皮尔斯和他手下的工人在六个星期内已经有很显著的成绩,马修巡视现场时似乎很满意。房子的外部已恢复旧观,空地已被整清,也挖了游泳池;所有的房间都已清理干净并重新粉刷;楼上三个房间装设水管以改装为浴室,楼下打通了两个房间做厨房及早餐室。而小型的庭院也已经翻整得差不多,凯西在地上铺上天蓝色的地砖以配合前面的门廊,一个小型的喷水池设在角落,水还未接通。
“整体看起来很不错。”马修的表情展现出他对庭院设计很满意,凯西有着一股小小的满足感,这全是她的构想。
“看来游泳池、浴室和厨房很快就要同时动工,你有草图吗?”
她整个上午都很努力地画出各种可能的变化,中午时马修已对所有潜在的问题能够解决感到很满意。“我们还没解决内部的结构及家具问题,”在收拾公文包时她说:“我对你要的颜色只有大概的想法,还有很多”
“这些你自己处理就好了。”他坚定地说。“我会喜欢的。”她了解这是他不想再谈了。
“好或不好都是你的责任。”她无助地看着他,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讥嘲的微笑,眼光爱抚着她的脸。
“通常是如此。”她很快地移开视线,他靠得太近了。
她和其他人道别后,跟着他快步走向吉普车,他扶她上车。“你需要先回旅馆吗?”
“先回旅馆?”她惊讶地看着他。
“我要带你出去午餐,下午去兜风,你有其他的安排吗?”
“我觉得身上有点黏。”她慢慢地回答。
他点头同意,飞快地驶回旅馆。
“半个小时可以吗?”他站在她的房门外面,她点点头。“如果你要找我,我就住在沿这条走道下去的20号。”
我一直都需要你,她略带嘲弄地想,边把门关上。不幸的是这份感情是单向的。
五分钟后她不情愿地离开浴白,擦干身体后套上丝质的浴袍。她涂上淡淡的眼影,刷上睫毛膏,然后把头发梳成松松的髻。露出颈项的感觉太棒了,她从不知道头发披下来竟是这么热,而且这种发型更突出她琥珀色大眼的柔美,以及肌肤蜂蜜般的色泽。
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淡绿色的棉质洋装,配上一双低跟皮凉鞋。
她离开房间,顺手拿副深色的太阳眼镜。她不是完全拿来遮阳用,主要是用来防范那对有时能透视她心思的深色锐利眸子,任何的防护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轻敲他房间的门,他应声表示欢迎后,她小心地开门而入。“马修,是我。”她可以听到他在浴室的溅水声。
“抱歉,凯西,这次你比我快。我一回来就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刚刚才谈完。你坐一会儿,我会尽快。”他果然言行一致,二三分钟后就从浴室出来。他除了腰间围条短毛巾外,身上别无他物,肌肉纠结的古铜色身躯无一处赘肉,宽厚的胸膛覆着卷曲的黑色毛发,上面还滴着水珠,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她知道自己正瞪着他看,可是却惊骇地段现眼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我马上就好。”
“什么?”她拾起迷惑的双眼迎上他慵懒的眼神,马上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影响,而且看透了其中的每一刻。
“我是说我马上就好。”他柔和地重复。她迷惑地点点头,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她怎么可能同时恨这个人还爱着这个人?
他从衣橱内取出一些衣服时,她在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杂志,然后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她紧张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翻阅杂志上,不一会儿他已站在她身旁,身上穿着浅灰色长裤及短袖衬衫,她松口气抬头接触到他愉快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对模型引擎也这么有兴趣,”他慢慢地拖长尾音“这是我很特殊的一项嗜好,我一定要给你看看几年前我得到的一部蒸汽引擎。”
有一会儿她不了解他在说什么,可是当她视线再度落向手上的书时,才恍然明白这是一本他从英国带来的专业杂志。
“你准备好了吗?”她站起身一边说,一边闪避他的目光,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安娜和洁娣身上。
“我想我们可以先到今早伊蕾推荐的地方用餐,虽然离这里有数公里远,可是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好吗?”
“很好。”她反射式地回答,她的心思绝不在食物上。
他没有碰她,让她走出房间,可是等他们下楼进入旅馆的阴影处时,他牵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坚定的嘴唇绽开一个温暖、慵懒的微笑,其中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嘲讽“这里安全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生气地停下脚步。
“我不相信!”她抽回手时,他笑得更开心了。“凯西,我们是未婚夫妻,有时候我牵牵你的手是相当自然的事。”
“你很清楚那不是真的。”他们迎着刺眼的阳光下前往停在附近的吉普车时,她的双眸闪着防御性的愤怒。“你不用一直假装下去,这样让我很不自在。”
“也许是我喜欢这样做。”他温和地回答,双眼蒙上一层雾。
她脆弱地看着他。“可是我不喜欢。”
“你会的,如果你放松自己去尝试。”
“然后成为你的另一项纪录?不,谢谢,”她强调“那种走马灯式的爱情不适合我。”她说着往旁边移开一步,离他远点,他皱皱眉头。
“我知道。”他的声音若有所思:“可是你很喜欢我,不是吗?”
她的手僵在车门的把手上,惊愕的双眸迎上他冷冷的凝视。“你太抬举自己了。”她喃喃低语。尽管她这么说,仍然等于肯定他刚刚的话。他什么都没说,他的表情是平静、嘲弄的。“你是最自负的”
“并不是真的自负,”他故意打断她,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涨红的脸“我认为该面对事实,虽然我怀疑这是你一直在逃避的。”她瞪着他,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凯西,上车吧!”他口气中那一丝挪揄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她巴不得自己能够勇敢地走回旅馆。“我不想在气温高达摄氏30多度的葡萄牙停车场和你有亲密的争论。”
“不是我开始的。”她急急爬进车内坐好,抗议地仰着头“怪不得我。”
“不要孩子气了。”他的声音冰冷。
她突然很想揍他,他的冷静令她强烈地感到痛苦和愤怒。他颀长的身躯在她身旁坐下,她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前面。他伸手碰到她左手戴的戒指,她惊跳一下。
“冷静下来。”他奇怪地看着她“你非常紧张。”
“是你使我紧张的。”她冲口而出,她听到自己说的话时生气地咬住嘴唇。白痴!他会在她说的这句话上大作文章的,但奇怪的是他没有。他的目光在她紧张的脸上若有所思地逡巡后,便发动引擎,把车子开上旅馆外的泥土路,让她独自沉浸在思绪的慰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