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正是初春时节。晚风携带着凉意席卷着朱家探出墙外的海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寂寞。朱家院外墙根下依靠着一个落魄的看花人,他衣着破败首如飞蓬满脸土灰眼睛迷离地盯着空中慢慢下落的海棠花瓣。若不是看见他手中紧握的长剑真的以为他就是不名一文的乞丐了。
吱呀一声闷响,朱家厚厚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里面透出来的光线也有几分阴森寒冷。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脚步声也轻的听不见。一个身着青布棉衣手持纨扇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到看花人的面前若无旁人地低声沉吟道:“千万恨,恨极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忙,摇曳碧云斜。”梦江南
看花人鄙夷地转过头去抖落袍子上的花瓣便要起身,中年男子突然对他说道:“仁兄最近可好?”看花人站起身摘掉头上的一根稻草:“我并不认识你又哪来的好与不好之说”中年男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不认识你呢,请问你的妻子可好,你的兄长安在?”看花人背对他的脸变得狰狞痛苦他手中握着的剑更紧了。
“哈哈,杀妻弑兄。莫消遣你下的了手?”中年男子用纨扇遮住嘴角半眯缝着的眼睛盯着看花人:“你莫要生气,杀了我你的妻子和你的兄长就能从地府里回来了吗?”他的语气突然一沉“你犯下的罪孽是洗不清抹不干的,哈哈。”
莫消遣突然疯了似地仰天长啸手中的长剑也刀光剑影,屋檐上栖息着的麻雀仓皇的逃走,满树的海棠也被剑气撕地粉碎。中年人满意地看见空中散落的花泥纨扇一挥莫消遣手中的剑竟被打断。莫消遣惊惶地看着眼前的人,多少年来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剑下还生兄长没有,爱妻没有,而现在这个人只是轻挥纨扇他手中的剑就化为一堆废铁。这怎么不让他惊慌失措呢?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就是阎王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害怕,面前这个人又有什么可怕之处呢?
中年人这时却微笑着上下打量着莫消遣,就像老鸨打量着新来的姑娘,就像老虎打量着自己的猎物,就像就像一个杀手打量着一个快要死的人。莫消遣笔直地站着眼睛看着空中光秃秃的树桠“你动手吧。”
“你要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你没有脸面去死吧?你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兄长和你的爱妻?哈哈,你应感谢我。从此你把性命给我。我会让你忘掉过去的一切。呵呵,行尸走肉,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吧?”中年男子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莫消遣的手心上落下一瓣完整的海棠花。他突然握紧手心“好我答应你。”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杭州城内一片繁忙,好一派盛世景象。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杀手的夜晚,但杀手又哪会管的了这么多。匕首所到之处经脉寸断,血管里的血液迫不及待地喷薄而出而猎物连哼也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他用脚踢了踢猎物确认已经死去便在尸体的胸口上放了一朵枯黄的菊花。
这时月光突然泻了一大片地面,他抬起头看见门前呆立的一个少女,他没有迟疑手中的匕首已经插到她的胸口上。少女张着一双惊恐的大眼跌落在地上。杀手娴熟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朵更大的菊花放到她的胸口上,但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抱头咆哮起来。“相思怎么会是你?”他的哭声像虎狼在干嚎响彻整个王府。“相思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啊?相思”
这如同鬼魅的哭声惊动了整个王府的守卫,他们如蚂蚁般蜂拥在门口当他们看见老爷和新夫人都直挺庭地躺在那里时,都疯了般的把刀峰指向屋内那个陌生的男人。本来这个杀手可以轻松地逃走在他眼里这些守卫和饭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却像痴呆儿似地抱头哭泣口中叨唠着疯言疯语。
守卫们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背上留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却浑然不觉。守卫们狐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难道自己的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磨了?他们的老大撸起袖子甩起大刀狠命地向他的脖子砍去,就像屠夫剁案子上白花花的猪肉。杀手的脖子一紧刀像碰到磨刀石般在空中打了一个火花撇了出去。守卫们的心中顿时发毛起来,近日莫非真是碰见鬼了?
杀手抱起女子已经变得发僵的身体,颤颤巍巍地朝屋外走去。守卫们这才如梦方醒般地向他扑去。杀手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身功夫他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左突右挡,别说自己身上就是怀抱中的尸体也面目全非。终于他体力不支怀中的尸体也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此时在守卫们眼里他已经成了案子上的鱼肉飞不了他们尽情玩着猫与老鼠的游戏,你砍一刀我便要看三刀片刻功夫杀手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不知哪个急于求成的家伙在狠狠砍了他一刀后那厮竟然拔不出刀硬生生地往外拽,杀手终于开始吃痛起来。他麻木地神经开始工作了,那厮砍到骨头上的刀被他轻轻一拽便连人带刀一起送去见了阎王。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只见他翻身割下女子尚比较完好的头颅便脚底发力,身影闪动,运足全力往外飞奔,阻拦他的守卫们像镰刀下的稻穗拦腰而断,倾时鲜血激喷那活生生的人竟如同枯枝,焦脆不堪,死无全尸。杀手露出的两只眼睛血丝愤张,他像一只狂兽在残忍嗜杀之后消失在月光照耀下的王府屋顶。
在一处树高林大的郊外,杀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慢慢的坐下来,从已经破碎不堪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本以为他会想到包扎一下仍流血不止的伤口,可是他却用它温柔地擦拭着怀中仍睁着一双死鱼般眼睛的头颅。他低声呢喃道:“相思我们又终于在一起了,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把你夺走我们安全了呵呵明天我们就回家回家看你种的海棠花”他的脸上绽放着病态的笑容。
“呵呵,莫师兄您竟有闲情对着一个死人头说情话可真不简单。”一个白色矮小的身影如鬼魅飘到他的身边。莫消遣抬头看着这个脸色苍白面容清秀却个头矮小的女子,怒容道:“不想死就别惹我生气。”女子哈哈大笑起来长可及地的头发随着她的笑声像水草般地在空中乱舞,似乎就要把她的身体撕碎一般。“别,别师兄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再说我们俩打起来还不指定谁会死呢?”她的眼睛突然一睁“师兄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莫消遣正哄着怀中的头颅他可没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况且是“她”的事情。“栖大人的事情,小人可不敢管。”他说着站起身片刻消失在黑暗中。
栖微笑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许久。突然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颓然地跪在地上嘴里的呻吟声像破空的尖刀划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她双手一回上衣片片破碎露出白如凝脂的肌肤但就在这片白色的肌肤中间有一圈圈青紫色的瑰丽花纹,她的痛苦似乎都来自这个古怪的花纹,她在地上打着滚嘴里喷出暗红色的液体。她苍白突兀的手骨咔嚓作响似乎已经破碎,手指上的指甲疯快的生长。那圈圈花纹闪耀着耀眼的青紫色冷光,它们在生长。花纹象是一株带絮的紫罗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盘旋延伸就连她的脸上也暴走着这些花纹,而她的脸在抽搐着她的眼睛也突出着一对球体她全身的血液在暴涌。每一片花纹上都渗出了黑色的血液,她的白色衣服已经被占污。她用意志命令已经快要不听使唤的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刺去,黑色的血液在花纹的中央喷溅而出它仿佛受伤一般迅速缩回自己的枝干藤蔓重新回归成一圈圈鬼魅的花纹。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的心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她挣扎地坐起来满意地看着地上的黑色血液咬着满口碎牙。“吴青衣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你这败类。”她说完便疯狂地大笑起来。
一个月以来头颅已经开始腐败尽管他用尽各种保存的方法。刚开始它的皮肤开始浮肿伤口处已经有尸水流出,发出阵阵恶臭,眼睛里有细小的白线虫蠕动后来慢慢的皮肤完全坏掉剩下一层薄薄的黄色脂肪上面贴着干瘪的血管和神经,白色的眼睛也掉了出来空旷的眼窝里开始有蛆虫爬动。可是他仍旧痴情的吻着尸水流出的嘴唇仍旧把它轻轻的抱在怀中。
曾几何时海棠树下站立着一位身着绯衣的美丽女子。她回首看着身后站立着的英俊少年,青黛微皱问道:“假如有一天我容颜不再年轻,满脸皱纹饱经沧桑你还爱我吗?”
少年微笑着“当然”
“那假如我已经死去,尸体腐烂蛆虫蠕动臭气熏天那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你而去没有任何解释,你还会想念我吗?”
“当然”少年的回答从不犹豫。
美丽的女子转过头去,少年看见她的头发上沾满了红色的海棠花瓣他犹豫着要不要帮她摘掉。
她背对着他说:“我希望在我离开你之后,你会忘记我就像海棠树不记得去年花开的面容,衰老的男子不记得妻子年轻时的容颜。”
少年皱着眉头她的话太深奥他听不懂。他看着她渐渐消失在绯红里的身影懊恼地垂着头。
他没有想到在他们婚后的一天她竟然真的离他而去和他所敬爱的男子,他的兄长。当他的剑刺穿她的咽喉,她微笑着。一朵美丽的海棠在她的脸上绽放然后又枯萎。这个绝情的女人竟然把自己埋在山谷的最低层,她宁愿尸骨被豺狼啃嗜也不愿意让他趴在尸体上哭一会儿,难道怕他会鞭尸碎骨不成?
“现在你就在我的怀里我不会让别人再把你夺走。”他低头吻了那一瓣看不清形状的双唇深情款款。
躲在海棠树上的栖已经呕吐了半天,这是一个怎样疯狂的男人?竟然把一个陌生女子的头颅当成宝贝每日要吻个千百遍。这个人比吴青衣要疯上千上万倍。院子里的海棠已经让它熏的久不开花。她决心要毁掉那个头颅,想到这她的身影一转消失在枝桠间。
栖一眼就看见莫消遣把头颅放在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它神情像极了一只闻了腥的猫。虽然满屋恶臭但她还是慢慢靠到他的身旁娇嗔道:“莫师兄怎么一连几天不理我。”但那个木头人依旧直愣愣的看着盒子里的头颅。栖看见头颅上的肉已经腐烂的不剩几块煞白的骨头露出许多看地她不由一阵恶心。不知脑袋里哪根玄断了,她竟然伸出食指在他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莫消遣竟然毫无知觉。她突然明白了不由分说抬手抢了盒子就跑,待那木头明白过来人已经逃地无影无踪。
栖捂着鼻子一掌把头颅击得粉碎只剩下一地的白色粉末,随手挥出,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土坑。她袖口一扇白色的粉末纷纷顺着气流滑进坑内,接着一股绵柔劲力推着坑外的碎土抹平了凹处。
她在头颅埋葬的地方呆了片刻在其上方的树枝上系了一根红色丝带做记号。
她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躲着莫消遣,但是他还是闻到了她的气味。
莫消遣抬头看着树上的栖,二话不说双掌翻飞协着一股杀气向她袭来,树上那人不慌不忙地迎敌飞起。气聚丹田推出一掌,两力相接顿时激起暴风巨响,片刻腾起一股狂风。莫消遣硬生生被出三步开外。
即使如此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拔出腰间的匕首锋花一裹,斜切过去。栖侧身随手一挥他便滚出三丈远:“姓莫的,你鬼迷心窍。我帮你除掉孽缘你还恩将仇报。”她高高地站立在一柄细细的树枝上“你现在的功力就是一个莽夫,我一掌便能打死你。休要再缠我。”
莫消遣抬头愤愤地看着一袭白衣罗带飘飞宛若仙子的仇家。“你杀了相思我要为她报仇。”
“啪”的一声,树上那人隔空给了他一巴掌。“姓莫的,你好糊涂。你的妻子和兄长三年前就被你杀死并抛到谷底,天下无情之人莫过于你还敢跟我说这些疯话。”说完突然美目微凝侧耳倾听,大笑道:“吴管家,可好?”
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来人持扇微笑道:“栖,长进挺快的吗!连我的脚步声都能察觉的到,我还真有一点害怕呢。”
栖从树上跳下来拱手施礼道:“吴管家哪里的话,我这一身功夫可是拜您所赐,想要超过您恐怕还要修行几年。”说完眼角悄悄的打量着他的脸色。吴青衣不露声色地说:“你们在这干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背后抓狂的莫消遣已挥刀刺去。
她正想躲闪,哪料背后的吴青衣牢牢抓住自己竟动弹不得。“吴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她惊慌地看着莫消遣疯狗似的在自己的右臂上撕裂着。
“这就是背叛我的好处。”吴青衣满脸凶悍往日的儒雅原来都是假相。
她怒火中烧。娇躯卷起,接着玉掌纷飞把撕裂自己右臂的莫消遣打出几丈远。可是那厮临死还咬着自己被撕扯断的右臂,背后的青衣也疯狗似地撕咬着自己的脖颈。栖只觉体内真气滚动,原神弥漫知道胸口的血咒要暴走。她此时正气血飞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由着它暴走。
倾时一条条青紫色的瑰丽线条在她全身慢慢蠕动,分布在她的全身。组成各种奇异的图案,恍若一条神龙刺青发出璀璨的金银光芒。这光芒划过吴青衣的眼睛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突然他满嘴的牙齿发出咔咔的声音倾时满嘴牙齿破碎化为飞沫,他吃痛捂住嘴巴却没想到眼睛也疼痛起来。只见他的眼睛沁出一从血丝紧接着瞳孔开始变大噗的一声眼球竟爆裂开来景象恶心万分。他瘫在地上疼的打滚。
暴走的栖似乎也丧失了最后一丝人的意识,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吴青衣嘴角发出吃吃的笑声。她近似玩弄的伸出尖刀似的三寸长甲剥开他大腿上的皮肉寻到一条粗大的血管。吴青衣躺在地上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她粗暴地扯起血管朝嘴里塞去,她咬断血管鲜血突突地喷涌出来她贪婪地允吸着。只消片刻他的血就快被耗干,他痉挛地喘着粗气,面色宛如糊上一层黄婊纸一般好凄惨。
就当她正要连皮带肉把他活吃了的时候,右臂钻心的疼痛使她稍微清醒了点。她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吴青衣觉得就这样解决了他实在是很便便宜他。便说道:“吴管家你败就败在选择我做试验品,十几年来你通过血咒控制我你以为血咒发作时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没有人可以忍受的了吗?哈哈你失算了。我,就是一个例外一个可以置你于死地的例外。我不仅忍受住了暴走的疼痛还多少能遏制它。虽然有时我会因此丧失理性但只要能杀了你就是完全丧失理性我也心甘情愿。”说完眼露凶光,满面狰狞。
地上那位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他还不知死活地辩白道:“栖,我对你不薄。想当初是谁把你从大火中救出来并传送你武功的?”
“呸”她打断他的话“你救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把火是你放的?你烧死我全家这个不共戴天之仇我一直记得呢。我会马上还给你的。”她狞笑着,笑声却像一声声哭似的鬼嚎。
吴青衣已经被她的笑声吓破了胆,他满是泥土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哽咽道:“可是我教授你武功,费尽心思的提高你的功力难道也是错吗?”
“哼哼”她瞧着他的丑态无不鄙夷地说:“你教授的是什么功夫恐怕你自己很明白。只要是运气差一点的怕是早已见了阎王吧?你给我种的血咒可真是好东西,不光能遏制身体的生长还能封锁经脉。你让我做你的傀儡替你去杀人。我去了,可是在你得到莫消遣后你竟然想要除掉我。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没想道你的血咒在暴走之后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吧,更让你想不到的是我还会控制血咒暴走。”说着她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除掉我?”
他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颇有几分可怜但在栖的眼里此时的他更是面目可憎。无数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她的手中丧命,他们的求饶可真是五花八门但吴青衣的求饶方式比起他们可真是太不专业。只见他小眼一眨眨的挤出一滴豆大的泪水。“栖,我那有想害你?是他莫消遣呀!你知道他嗜杀成性杀妻弑兄。是他想杀你呀!”
“啪”的一声,栖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巴掌。“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为了得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圣。设计杀害了他的妻子和兄长。你瞒得了天下人你瞒不了我,他想杀我?他躲我还来不及。”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黑影嗖的闪过来抓住吴青衣使劲地摇晃着“是你设计我杀了相思?是你是你?”他的眼睛红肿着近似有几分疯狂。
栖抓住他的手。“你别使劲摇”但是一切都来不及的,本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吴青衣此时白眼翻动神色苍白的毫无人形两腿一蹬去见了阎王。
“都是你,你做的好事。”栖在一旁气愤地踱着脚,她身上的青紫色花纹已经退去空荡荡的右臂周围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但断裂的截面上还再滴血。
可他哪还能听到她的半句话,他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吴青衣的尸体咆哮着。不见吴青衣有反应他便开始撕扯尸体。栖已经见识了他对待尸体的手段此时一看见他这个样子心头便生出一阵恶心。正当她要转过头去突然她一把夺过吴青衣的尸体仔细看了看。糟了!她的脸色突然大变。
身旁的莫消遣还要夺走她手中的尸体。栖皱着眉头一掌打到他的头上。“他不是吴青衣,吴青衣的锁骨上有一颗痣,莫师兄你能不能清醒些?”接着她在尸体的下巴处揭开一层薄薄的皮肤,尸体露出的本来的面目使他们俩惊慌失措起来。
朱老板?莫消遣终于清醒了起来。“怎么会是朱老板?”一旁的栖坐在地上思忖着这里面的问题。但无论她怎么想她都无法看清事实,朱老板为什么会装成吴青衣的样子我杀他的时候他如果说自己是朱老板我也不会下手,既然他不是吴青衣那吴青衣到底在哪,难道?她突然觉得过多的思考已经使她体力不支在挣扎了片刻之后她渐渐失去意识。
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在一个装杂物的仓库里四周都堆满了麻布口袋。她刚要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臂没有了。她吃力地抬起空荡荡的右臂看见上面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伤口四周红肿地像一块萝卜。她心烦意乱的瞅着门口目光散乱,丢掉一只胳膊对于她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身体变得残缺却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除了变得残缺了似乎还发生了某些变化,但她一时也没弄清是哪个地方不对。在休息了片刻之后她决定下床找些东西填饱肚子。当她站起来之后她才明白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尺寸,身上的衣服显得小了许多。能够正常生长一直是她的夙愿但现在她还真高兴不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原本阴暗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来人吃惊的看着栖原本正在移动的身体,呆立在那里。“你是谁?”
“我是你的是师妹。”栖淡淡的说道。她转身坐在床上“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是的。”来人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她“对不起”他闷声闷气地说道。
“你也知道对不起要不是你那日发疯,我的右臂还能被你咬掉吗?”
栖狠狠地等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只要丧失心便和一般匹夫没有区别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谁?”
她越说越生气而他一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徒弟用眼角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在一阵痛贬莫消遣之后栖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在朱府”
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还敢住在这?”
“我偷偷溜进来的。”莫消遣抬头看着张牙舞爪的她。
她总算稍微安定了一会儿,莫消遣见她没有再提右臂的事情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从那日行刺知府他的神志就开始失常,现在又亲自毁掉师妹的一只胳膊。看着床上虚弱的栖他心中瞬间充满了惭愧,内疚,愤恨和怜惜
“栖,对不起。”他又说道“我欠你一条胳膊和一份人情,我会还你的。”
此刻栖依坐在床上一头长长的青丝披肩而散像水中的水草一样在水中轻摇。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双手抱膝望着前方目光涣散。莫消遣轻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这个曾经趴在海棠树上窥视自己的女孩可以为了自己丢掉一只胳膊。但是在他的心中只是闪动着一个绯衣女子的身影。
他脱掉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动作轻柔似乎有无限的怜爱。可是栖知道这只是出于怜爱而非爱恋。
这日栖醒来就没见到莫消遣的身影。以他的脾气肯定失去找吴青衣算账去了但他能行吗?她的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正想着仓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清晨阳光里的那个人影耀眼的看不清容貌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莫消遣。
“你是谁?”
“呵呵,我最得意的徒弟竟然不记得师傅了?”那个人缓缓走近她。
“吴青衣!是你?你还敢来找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栖露出凶狠的神情“你要知道我出手向来狠辣决不留情。”
“哈哈”来人不紧不慢地摇着纨扇“你不要拿我交给你的功夫来对付我,就算加上你的血咒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吴青衣稍微顿了顿仔细打量着栖“你现在已经控制了血咒的暴走并能通过它提高功力但你不要忘记了血咒暴走一次你身上的经脉血管就会大乱一次,就算你这次侥幸没有死但你能保证你下次不会死吗?”
“哼,只要我没有死就不会放过你。”
“以你的秉性,就算我杀了你全家你也不会找我报仇的。但今天你为了莫消遣竟然敢背叛我,可见那小子在你心中的地位。其实以你的聪慧和狠毒完全可以在杀手界出一番天地但你为了他竟然放弃了你的锦绣前程。实在可惜呀!”他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老东西就算我不打算替家人报仇我也会杀了你再剥了你的皮一根根挑断你的经脉。”栖斜着眼一扫吴青衣接着说“虽说我杀人不眨眼但我至少还有良心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像你这样的就该活剐了。”
又是一串冷笑。“就以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想杀我?看在昔日你为我效劳的份上先记下你的小命。”他诡异万分地笑着“告诉莫消遣要报仇就到后山海棠林找我。”说完挥袖而去。
栖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突然上翘露出一副诡异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命运的转变都是在这个季节。”莫消遣瞅着头顶上高大的海棠缠绵了满树的娇嫩。中午破碎的阳光划破她脸上柔美的轮廓,点点落樱装饰着她的百衣胜雪。她的嗓音何时变得落默“是的吗?”
他不再理会她径自走道林海的深处,他没看见后面的女子青丝缱绻,云朵醉红比昨日多施了一层胭脂。她的眼睛被耀眼的光线刺的发疼。“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阳光了”她于是说。
吴青衣久已等候在那里。听到山谷中轻轻的足踩碎石声,他便转过头来,也许等候的太久了他的书生帽上缀满了点点绯红。恍惚间的失神使栖以为是一个女子的幻影。
“你”
莫消遣看到这个陷自己于不义的男人竟然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呀哈。”吴青衣故意把声音提的高高的试图激起莫消遣更多的愤恨。
“是你威胁相思离开我的吧,是你故意让相思和我的哥哥一起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栖在他的眼里读出一种叫做仇恨和绝望的东西。
“要怪也得怪你自己。”吴青衣不以为意的说“是你对自己爱的人和亲近的人不够信任,是你把一个女人的名节看的太重。也要怪那个女人故意隐瞒你事实背叛你。”
“不,她是出于保护我才骗我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他撕声力竭。
栖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哈哈,你这个愚蠢的人呀!”吴青衣大笑道“你们的爱太自私了你们只要有栖一半的绝情与无私我哪还有机可乘。”
“姓吴的,我打算莫师兄杀死你之后鞭尸把你的皮剥下来然后把血管神经内脏通通晾在屋顶上。”在一旁的栖冷不丁的插嘴道。
“我好怕。”他怪笑道又突然面带寒霜,接着一声长啸长身拔起丈许,两掌顿生凌厉劲风猛向栖杀去。
栖没有想到他会把毒手先伸向自己,颓然接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后她的身影猛然荡出六尺外。她实在不想在莫消遣之前杀死他。但吴青衣仿佛跟她有更多的深仇大恨似的,没有给栖半点喘息时间又诡速杀出。
但他的这一掌还没有打出便被莫消遣活生生的接住。“你去死吧!”莫消遣以掌为剑瞬间凝结全身力量向着对方的天门攻到。
吴青衣一看他的招式不禁咋舌。没想到除了剑术他还有如此诡异的招式心中一急不由一声怒吼,转掌对向莫消遣。虽然这一变化使他掌上的杀伤力减到六成但莫消遣的内功功力远不及他,在一股狂飓之后莫消遣身上的衣物片片碎裂,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吴青衣潇洒的看着头顶上飘洒洒的红缨又瞅了瞅地上半跪的手下败将“没想到你真没用。”
“接着。”栖从腰间解下一只乌黑的三尺软剑“莫师兄用它砍掉他的狗头。”
莫消遣身形斗转接住长剑,抽肩回转,剑势挺吸吞吐如毒蛇吐信猛向吴青衣刺去。
吴青衣虽说功夫了得躲过这一剑但摸消遣的剑发以诡异变幻莫测著称。他又猛自抖剑,挥出的锋利剑气像一只只飞刀划过吴青衣的身体,只听扑哧一声他的衣服连同皮肉被划过一个大大的口子隐约可以看见周遭白嫩的皮肉。
他非常震惊。真的没有想到有人可以伤到自己,他一时间恼羞成怒身形暴长袖风一挥两道青光携着一股寒气从他的袖中射出。莫消遣不敢轻敌他抱剑护住身体双脚一划整个下盘急速的转动起来,那精光夺目的乌龙剑发出的剑气将他射出的寒气一股脑的返还过去。
隆的一声,地上炸出一圈圈深坑。空气中飘浮的浮土和花泥使栖的眼睛模糊起来。待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四下无人。她落默的看着头顶上方空荡荡的树桠“是时候了吧?”她脚尖划过地上厚厚的花泥陡然飞逝在海棠树梢。
“哼,你没有杀了他吧?”栖在朱家大院里找到了白衣儒巾背对着她的吴青衣。
“你怎么知道。”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漠无表情的脸。
“因为你不是吴青衣。”栖直视他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是个女人。”
“你可真有眼力,把男人看成女人。”他没有承认。
“那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女人。”只见栖袖袍一甩发出一股绵绵剧力,树上地上的落叶飞花都随着那股力上下滚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那个圆球突然发出啪啪的响声那万点磷花,化作熊熊烈火滚向吴青衣。
他本想躲过火球但就在他飞身闪躲的刹那,火球突然爆裂。顷刻间火光映天,声震四里。待到火光散去吴青衣的头发已经变成鸟窝,脸上也无辜多画上几笔浓墨。
“你真的很弱,吴管家可不是你这个样子。”栖收回锦袖淡淡的说道。此刻的她淡薄之下竟然有一种脱尘拔俗的气质,清风吹过更有一分飘然欲仙的风采。吴青衣看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他可向来是以儒雅倜傥自居。他也挥袖来了一招“横扫狂风”这袖上的功夫都出自吴家,栖跟从吴青衣学艺多年自是知道每一招每一式的变化。当下一声清叱,身形一拔。飞悬空中躲过这一阵迅猛的狂风。紧接着飞速下坠左掌翻飞,一团风,一股力顺着她的掌心发出直捣吴青衣的脑门。
说时迟那时快,吴青衣转身躲过又隔空飞掌“弦振鹰落”朝她的门面攻去。
这家伙铁心想让我毁容。栖暗自感叹道,我得速战速决。想到这她索性也隔空飞出一掌,只听沉闷的爆炸声,吴青衣的心口出现一块青青的手印。
当下他心中逆血上涌,最终喷薄而出。栖蹲在树上仔细看着生怕有炸。
吴青衣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人刚割断喉咙的飞禽羽毛丢落一地。他在地上痛苦的滚动着一张脸红的发紫呼吸脉搏都剧烈了起来,身上的血管根根暴起。栖心底吃了一惊“不会吧?”但看地上打滚那人突然回手一撕胸前的衣物顿时破裂露出裂衣欲出的丰满,但“他”却粗暴地撕掉胸衣死命地抓着。栖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胸前双峰上的青紫色花纹。“又是一个试验品,而且是失败品。”
“吴青衣”胸前的花纹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迅速暴走,片刻就长满全身。看来“他”还不能控制血咒,栖想。“他”似乎连血咒暴走带来的痛苦也不能承受。
“吴青衣”在血咒的暴走之下痛苦地痉挛着,搔痒万分,似是千万个蚂蚁在啃噬着“他”身上的衣物被他撕扯地没有形状,暴露在空气中地身体上闪烁着繁复的纹样,每一处的纹样伸展处都沁出一丝丝黑色液体,其腥臭无比。树上的栖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血咒的暴走,很久以前她也和“他”一样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所以她做出一个决定。
当一股绵然的内力顺着“他”的经脉向心脏行去时“吴青衣”顿觉身上那些啃噬自己肉体的血咒在慢慢收缩。心口上剧痛已经被莫名的暖洋洋的舒服代替。“吴青衣”身上的条条经脉逐渐贯通,曝的一声“吴青衣”吐出一口青紫色的血液。
“好多了吧,告诉我你是谁?”栖单手抱膝半跪在“吴青衣”的旁边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刚才的事我是不会谢你的。”“吴青衣”并不买账。
栖无奈的站起来,你要知道我的为人,我从来不奢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但是你欠我一条命,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在阎王殿徘徊了。
“吴青衣”眼睛不眨的看着她,看着本应年轻幼稚的她却一脸的老练冷漠。“你给我去死吧!”突然“他”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朝着她的胸口拍去,她竟然没有躲闪的开。
栖只觉自己气息沉重了起来,心脏内的血液似翻江倒海般往咽喉上涌,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淌开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栖忍着心口血咒的暴走怨恨的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想杀你!“吴青衣”毫不留情又给了她一掌,身为一流杀手竟然把自己的致命点暴露在对手的面前,栖觉得自己太掉以轻心。
“我在死之前想知道原因。”栖受的第二掌已经打乱了她体内的经脉,她的脸变成苍白的薄纸。
“那我就发发慈悲。”“吴青衣”的声音突然变成莺嘤婉转的女音。“正如你所猜测的我的确是个女人,从小就被吴青衣选中练习血咒催魂掌,练习此掌的人十之有九会因天资不够导致咒暴走经脉紊乱而死,但还是有三个孩子顽强的活下来,你我就是其中的两个幸运者。”她看着地上一直忍受痛苦的栖接着说,我是三个人中最差的只要内力受损就会暴走而我自己又不能控制住它所以吴青衣会不定期的给我丹药吃,只要我不听话他就不给我药所以我要很听话的替他办事把你杀掉。
“哼,没有那么简单吧。”地上的栖依旧咬牙忍耐着她在争取更多的时间调息经脉。
“是的,吴青衣舍不得杀掉一个已经掌握催魂掌的好杀手但谁叫你不听话,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血咒暴走就可以离开朱家院了呢?你走不了!你走不了除非你死。”她的声音竟然有点撕声力竭。
“你就那么痛恨我?”栖的经脉在她说话间就已经贯通好,她默默的开启了血咒的常规延伸。
“是的,我痛恨你的命比我好。”她歪着头一脸的怪笑“你怎么可以霸占我的人,我的人!”她的神情又突然变得的残暴。
“你的人,默消遣么?”栖来了兴趣。
“是又怎么样?”她顺势给了栖一脚似乎觉得她碍眼。“告诉你我是他的妻子,斐相思。”
“哦”栖顿然醒悟“你可把你的丈夫推倒火坑里了,背叛至亲,你可真够强的。”她不禁伸出了大拇指。
“你也知道血咒发作时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吧?那种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你的骨撕咬你的心的痛苦你能忍受吗?我不想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不想每天夜里睡觉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再醒来。”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对肉体痛苦的恐惧。
“我也是挺过来了,肉体的痛苦算什么?那点痛苦就能让你出卖你致爱的人,你有没有看见默消遣被你害成什么样?你知道朱家院是什么地方吗?直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地方,这里是万劫不复的火坑!”栖突然站在她后面“其实你应该死在那个山谷里,我不能让默消遣看到你。”
斐相思被恢复功力的栖吓了一跳,她猛地跳出几丈远。栖掰着手骨:“对不起你必须死”
斐相思看着脸上满是诡异花纹的她说“你真的练成了催魂掌?”
“还没有但对付你足够了。”
“你为什非要杀死我。”斐相思似乎还没有弄清她的意图。
“哼,我这个人最恨寡情薄义之人,我虽身为黑道杀手但我讲信誉讲情义,莫消遣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想看见他绝望的表情。你不应该背叛他。”栖缓缓说道:“他那么爱你。”
“可是血咒真的难以忍受呀。”她辩白着。
“对不起”栖闭上眼睛“我的刀很锋利,你不会感到疼痛的。”
“可是”
花开花落。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栖低头抚摸着她的头发。
“谢谢你,真的不是很痛,就是有一点那么晕。”她的胸前的血咒中央深深的镶嵌着一把形状奇特的匕首。“早知道死就可以解脱我早就该死了,我不该背叛他。”
栖的脸上露出笑容,像雨后的彩虹散发着光彩“对,你不应该背叛他。”
斐相思艰难的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抚摸着她的脸:“你很漂亮,答应我不要告诉消遣真相。我死后你们就从这里逃走吧,别妄想报仇。”
“我知道。”栖早对报仇毫无兴致。
“吴青衣比你们想象的厉害,最后的那个孩子已经掌握了催魂掌,他比你还要冷酷残忍,不要报仇。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她的呼吸沉重起来。
尽管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栖还是当着她的面答应了她“你就放心的去死吧!”
“还有别告诉他我背叛了他,我”她的一口气没有上来,终于死在了栖的怀中。
“你不应该背叛他,就算你是斐相思。”栖揭开她脸上的假面孔,一个尤物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
“你不应该背叛他,你就是死也不能背叛他”
春末。朱家的花园内,林木吐翠,鸟语花香。而此时开的最盛的就属海棠了,厚重的花朵盛满了枯瘦的枝桠。一阵风吹过花朵片片飘落,树下站立的白衣少女单手把玩着一把粉色的纸伞,她看着一棵系着红色丝带的海棠树轻声叹息着。在她身后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靠在一棵树上看着少女头发上点缀着的片片花瓣想,要不要帮她拿下来呢?
白衣少女伫立良久,一阵风吹过她满头的青丝飘浮了起来,头发上的花瓣也随风飘荡到空中。她突然转过头来对那个男子说“莫师兄我要走了。”
“好。”莫消遣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蓝色包袱“你打算去哪?”看着眼前的栖一脸的风高云淡他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想好或许只是四处转转。”她低头看着脚尖“莫师兄打算留下来吗?”
“恩。”那人闷声答道“我去过很多地方不想再漂泊了,再说这里有很多的海棠陪伴我。”
“哦。”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轻声叹息着。
朱门外,高墙下。栖持着粉色纸伞背着一个瘪瘪的蓝色包袱,她背对着莫消遣:“我走了。”
“恩,不送了。”身后的人冷漠的回答。
她轻轻毕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颤抖着清晨的露水。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蜿蜒地蠕动。她皱着眉头咽下喉咙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轻声道“那就再见吧!”说完身影一动,像脱弦的箭飞升平地约三丈远。
莫消遣痴迷地看着仙子般的身影一直到那影子消失在远方。他扣好朱门回到院子中间寻到一棵高大繁茂的海棠树,他记得以前栖就经常爬到这棵上窥视自己的房间,想到这他的嘴角升起一丝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笑容。
他拔出剑小心地擦拭着剑锋,后来他闭上眼睛用剑刺穿胸膛,他用耳朵倾听着血流声想象着鲜红晶莹的血液从他的胸膛中流出来。在落满海棠花瓣的地面上蔓延,就像当年红色海棠中的相思一样。
他微笑着等待着旷古的沉睡,他不停地想着海棠树下的绯衣少女想象着她转过头来的甜美笑容,就在他快要死去的刹那少女终于转过头来,她的满头青丝遮住了她的额头但她用左手抚开碎发露出一张坚毅而美丽的脸庞,她轻声说道“莫师兄”他在死亡的大门前睁大了眼睛看见她身上的绯衣渐渐退色变成一片雪白。
“栖”他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