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齐阳诚实道,“那只能问你自己的母亲了,但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我更加愿意相信她并不是不想爱你,在我看来,很可能她只是没有爱你的能力罢了。”
齐月独自思考了一阵,他看着齐阳的眼神有些愣愣的:“我……我不明白。”
齐阳柔声道:“没关系,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不用为了明白而去明白。但在我眼里,你的母亲,可能和刚开始遇到我的你很像,就像你选不出自己喜欢的菜一样,那个时候的你也不知道如何去喜爱一种食物。”
齐月开始回忆最开始来到这个基地的事,他的确不是个擅长查找自己爱好的人,更加彻底的说法应该是他根本就没有爱好。爱和喜欢,一种广为人知的正向态度,在齐月的心中,却举步维艰。现在想起来,可能他的母亲也缺失了爱的能力,留给自己孩子的,也便是同一片的缺失。他陡然感觉周身寒冷,于是齐月向着齐阳伸出手,齐阳心领神会,跟他在空旷的房间里交握起双手来。齐月只感觉温暖从那只手来到了自己手上,齐阳像是他寒冷冬夜中的一汪温泉,他被逼进没有退路的冰冷深山,只有这一处泉眼才救得了他近乎尸体的身躯。
齐阳离开自己温暖的被窝,滚进齐月的怀里,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你还记得自己母亲在把你交给王耀祖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吗?”
“记得,她说‘孩子,我很想爱你,但是我真的不懂怎么爱你。我连自己都不爱。对不起,或许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嗯。”齐阳点头,“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说的都是真的。”
“我有想过,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没有被爱过。”
齐月突然明白过来:“正如我没有被爱过一样。”
多么讽刺啊,亲人们只是基因相似还不够,他们连诅咒都想要遗传下来,笼罩在齐月头上的阴霾原来在自己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出现了,出现在他母亲的头上,从此他的母亲就成为了这片阴霾的受害者,直到自己出生,她被害者的身份上又多了一层加害者的诅咒。齐月再次回想着自己的母亲,这一次,她的脸上又像是多了一层悲哀的蒙版,附着在她看上去又年轻又年迈的脸上,照应着自己的,仿佛是一对生来就不够幸运的母子。
齐月忍不住抱住齐阳,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呢?就因为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吗?”
“因为她带你去了游乐园。因为她愧疚。因为如果没有想要爱你的感情,她就不会心怀愧疚。”
原来是这样的。
齐月想,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这样的母亲,也曾经如此期待过这样的自己。她为自己筑巢,所以才买了新的摇篮,一个需要自己拼装的全新的摇篮,因为她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一败涂地的她养出了对爱一无所知的孩子,差一点点,他的孩子又要重复同样的悲剧,就像家族的厄运一样代代相传。他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齐月想,起码他遇见了齐阳,齐阳将他从悲剧的循环中解救了出来,可自己的母亲呢?会有人也来救她于水火之中吗?还是说她就这样悲惨的,不被爱的,也不会爱别人的度过一生的寂寞?
可她犯的罪却值得这百年的孤独。
齐月告诉齐阳:“我还是无法原谅她。”
“那就不要原谅。”
“人可以不原谅吗?”
“人本来就没有这么多的原谅。”齐阳说,“那不过是算了,不是放过对方,而是放过自己的算了。”
“我也会有算了的那一天吗?”
“没有也无所谓。如果仇恨能让你更好地活下去,那就去恨吧!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它的道理,就像现在的你躺在我的身边,老天也自有它的道理。”
齐月笑着抱住齐阳,温暖如春。
第219章 你的体重
早起之后的第一件事除了洗漱,还有等待陆延送来早饭。今天给陆延开门的并不是齐阳,而是收拾东西的齐月。听到敲门声,齐月简单应了一声便打开了门,陆延显然又是刚才晨训完,他的头发上还有些汗珠,为了不迟到显然走得有些急,齐月能听到他微快的呼吸声。齐月礼貌地从他手上接过尚且温热的袋子,点点头道了谢,便想关上门,此时陆延却突然出声道:“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齐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我?”
陆延点点头,犹豫片刻道:“我想问你,你的体重是多少?”
“啊?”
“嗯,就是体重,大约的数字就可以。”齐月本能地想要追问一句为什么,但就时间上来看,很快齐阳就要洗漱完回来,到时候跟陆延打了照面指不定又要妥妥踏踏地说上几句话才走,齐月不想让齐阳和陆延再有过多接触,便也不管前因后果地报了个数给他。陆延冲他点头,眼神不安地嘱咐了一句,“你不要告诉齐阳我问了你这个。”
我都不想告诉齐阳今天早上是你送的饭。齐月心想着,点头对陆延说了个:“好。”他又想关门,但陆延似乎还有其他未尽的话要说,或许是询问,或许又是另一个嘱咐,但齐月从他脸上看不到恶意,只有满满的担忧和纠结。于是他便也放弃了将人立刻拒之门外的想法,转而主动询问,“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