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躺着呢!好歹学会为自己负责啊笨蛋阿杏!我、我这次绝对要拒绝你!
义正言辞地拒绝你!然后再语重心长地教育你,用更认真的态度对待人生——
鸣花磕磕巴巴:“……至、至少在拜访炼狱先生的父亲后!”
“唔姆!”炼狱满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姑且不论凌晨三点来自奇妙未婚夫的奇妙求婚,送走神采奕奕的猫头鹰先生后,鸣花正常且顺利地赶上了咖啡馆的早班——喂!怎么可能不论啊!这可是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
“羽二重!”有着毛躁红发的少女打开鸣花伸向烤箱的爪子,凶巴巴威胁,“我警告你!要是再这样走神下去,我不仅不会再管你!还会让老板开除你!”
徒手拿烤盘?是不要命了、还是想讹诈医药费?
兼职少女吓了一跳,赶紧收手道歉:“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司康饼快烤好了做好了,露西能帮忙准备果酱和炼乳吗?在那边的柜子里。”她得把蛋糕赶出来。
“真是的,”露西不满咕哝,“使唤人倒是很熟练……”
的确,露西的主要职责是招待客人。鸣花把烤盘放下,边摘手套边道歉:“对不起,请稍等,水果羹和司康饼马上就好。”
少女穿着耐脏的暗青色和服,手脚利索地拿出盘子和搭配的酱料,还能兼顾搅拌锅里融化的黄油;一套操作流畅无比,还没等露西反应过来,订单上的甜点就整齐地放进了托盘。
“好,”鸣花把装着蛋糕胚的烤盘塞进烤箱,冲异国样貌的小姑娘笑,“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因为是短期打工,还是后厨类的工作,鸣花没有正式的女性侍者服,而是选择了方便的常服。纤纤弱弱的日本少女围着纯白荷叶边围裙,正温温柔柔、没有脾气地看着露西——
露西却更来气了。
什么嘛!搞得她欺负新人一样!她又不是不愿意帮忙!多说句拜托能累死你吗!
说什么都‘是、好、对不起、麻烦了’!奇怪的日本人!不!日本人里她也最奇怪啦!
“不要叫我名字!好像和你很亲近一样!”德国少女气不打一处来地瞪她,端着托盘忿忿离开。
“……?”鸣花眨眨眼睛。
极少与人类接触+自闭式看门,让鸣花对人类的情绪了解甚少;饶是后来开始接触人类,遇到的也是性格外放、有话直说的类型——此处点名无敌的炼狱杏寿郎。
尽管如此,身为坚强苟到离职的传奇女鬼,鸣花能准确分辨善意与恶意……问题也正在于此。
有着毛躁红发的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样貌甜美到臭着脸色也不会让人讨厌,待人也无恶意;鸣花对这位同在咖啡店打工的异国女孩有极好的印象,对方却在言辞间向她展示出明白的厌恶?
——很显然,我们鸣花小秘书对‘口是心非’这种属性一无所知。
是不是讨厌我呢?鸣花把培根放进锅里,在滋滋声中思考:真不想被这么可爱的孩子讨厌啊。
……好奇怪。这句话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羽二重,”老板打开后厨的门,“辛苦了,早餐供应告一段落。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
“好,”鸣花擦掉手上的酥皮碎屑,“烤点饼干怎么样?老板和露西喜欢什么口味?”
“我一把年纪,没什么挑剔的,”老板笑,“露西喜欢黄油曲奇。”
喜欢甜甜脆脆的曲奇呀。和服少女莞尔:“好,请稍等。”
结束后厨里的简单谈话,老板给坐在吧台生闷气的帮工小姑娘端了杯温水。
上年纪的中年男人慈爱地看着她,像看自己年幼的子女:“露西不喜欢羽二重吗?”
“我当然不——”不喜欢她!我讨厌她!讨厌她笑眯眯的样子!讨厌她怎么也不会生气!
异国少女卡了卡,自觉太过无理取闹,扁扁嘴,“……当然不讨厌她。”
老板摸摸小姑娘的头发:“要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谁要和她成为朋友!”露西恼羞成怒,“一个自以为是的临时工!哼!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辞职跑路,刚认识别人就傻兮兮地一直笑——咳咳咳!”
女孩猛地收住话头,脸颊涨红地看向‘自以为是的临时工’。
“对不起。”就算知道对方毫无恶意,听到这种话也难免难过。鸣花把三明治放在吧台上,谨慎道,“饼干还在烤,请先尝尝这个吧。”可能露西真的很讨厌她吧。唉。
“我、我……”露西手足无措。她、她该解释什么呢?她其实很少在背后说人坏话,一般想说的坏话都当面说了;事实上,她也很少说别人坏话,讨厌别人都会高傲地拿那个人当空气。
“羽二重小姐,请不要介意。”老板拍拍露西的肩膀,好气又好笑,“这孩子不擅长表达自己。”
“我没有!”露西恼怒,转头对上鸣花迷惑的目光,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气冲冲跑开。
“她想亲近你,又不知道怎么亲近你。”老板慢悠悠解释,“露西是孤儿,机缘巧合下来到日本,又不幸在横滨落脚……露西不是有坏心的孩子。”
横滨怎么了?不是挺好吗?鸣花:“叫我鸣花就好。我明白了。”
大概是像小梅那种,表达好意的方式异于常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