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她再心伤了,孩子的情况没有好起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听到了吗?"
"...是。"管家的脸上带了不忍,最终选择服从。
他没有马上退下,而是迟疑着道:"叶澜儿小姐那边...一直吵着回来,您看..."
"告诉古清,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回来!这里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她再来趟浑水!"白暮云的语气干脆极了。
管家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退开。林洛黛从白暮云的话音里听出了对叶澜儿的关心和保护,还有对孩子的关切,她的心口一痛,白了一张脸。
还要问吗?这样的答案已经够清楚了,再问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害怕自己对叶澜儿不利,所以将人送得远远的,害怕孩子的事情伤到她,所以选择隐瞒孩子的真实病情,一切的一切,这么美好又...残忍!
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转身急步走向楼梯。陷入思绪中的白暮云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离去,只呆呆地看着远方,愁绪万千。最后,一叹,转身,走向主卧。
来到门口,他伸手握住门把最终却没有打开门,他怕惊扰到她。转身,他去了书房。
屋外,白暮云目光曾经停留过的地方,林洛黛歪扭着身子跑了出去。
几乎以逃离的方式回到酒店,林洛黛感觉到身体滚烫无力,整个人几乎要死去。她冲进了浴室,将水温调到极高,似乎只有用滚烫的水浇灌,才能温暖她那颗早已冰冷的心!眼泪叭叭地滚下,混入热水中,她根本理不清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足足洗了半个钟头,直到将全身洗得通红,她才扶着墙走出来,为自己换了一套衣服,无力地倒进了被褥中。
电话响起了铃声,她伸手捞起,发现一直没带的手机上有许多未接电话。此时打电话来的,是瑜成天。
"什么事?"她冰着嗓子接下了电话,问得极不耐烦。那头,瑜成天略愣了一下终于开口:"林律师,最近有没有新发现?关于白暮云继承人的身份,你那边有进行过调查吗?"
头痛般抚上了额头,她现在不想谈任何有关白暮云的事,尤其那个孩子。
"没有!"她直截回答,用力掐断了电话。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竟是白暮云的号码。他大概已经发现了她的离去。林洛黛没有半点接起的欲望,直接挂断后关了机。
将手机一甩,她将身体沉入被中,将自己深深掩埋。
瑜成天狐疑地收回手机,瞪着屏幕久久不语。一旁的林洛玉勾了勾薄凉的唇角,眼底写满了邪恶:"林洛黛一定是发现什么了,你最好要找几个人跟着她。"
"这么确定?"瑜成天歪了脸,看过来。林洛玉得意地抿上了唇用鼻子哼了哼:"她怎么说也和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姐妹,我当然了解她。"
"好,听你的。"瑜成天手中的杯子朝林洛玉举了一下,一口饮尽后拾起了电话,"从现在开始给我二十四小时跟踪林洛黛,有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孩子,我的孩子!"
"白暮云,你这个畜牲,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白暮云,我要杀了你!"
一整晚,她的耳边响起的都是自己嘶厉的叫声,那天的画面无数次在梦里重播,连小小的细节都没有错,惊扰着她。发着高烧的她一直在与噩梦争斗,想要跳出这恐怖的圈子。她不断地挣扎,唔唔哭起来,染了一脸的泪。她双手无助地舞动,只想远离这种氛围。
叭一声,手撞到了床头柜上的杯子,瓷片碎裂的声音惊扰了她的同时将她从噩梦里拉回了现实。她睁眼,看到的是酒店里单调的装修。
抹掉脸上的泪,她觉得头仍然晕沉,额头烫如着火,喉咙干哑,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只是,醒来的她仍然发现自己无法安然地呆在酒店里,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心底里涌出的是无尽的恨意,如果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会被血液的温度烫死!
她爬了起来,尽管东倒西歪却还是穿戴整齐。她逃出了闷如牢笼般的房间,将自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她捏了捏掌,伸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
"试管婴儿研究基地。"她急急地报出了这个名字,咬紧了唇瓣,胸口已经在强烈地疼痛。
沿着基地的走廊往里走,拐过一道弯,原本以为是断头的地方露出一条过道,在这不起眼的地方竖起了一座玻璃室。林洛黛的步子停在玻璃室外,朝里张望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新来的特护是吧,把衣服穿好,记得每过十分钟去看一下孩子。"低头做着记录的特护甩过来一件衣服,道。
孩子并没有派人保护,只因为不想引起别人的猜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他藏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若不是她来过,断不会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慢慢捡起衣服穿在了身上,她并没有吭声,只是转身进入了里间。做好记录的特护脱下衣服离去,室内,只剩下她。
她看到了里间的孩子,在温暖的室内,他穿了薄薄的衣服,根本无法隐藏青紫的皮肤。他的身上还连着些管子,机器里显示的数据虽然不算乐观,但他活着,不时地弹弹小脚。他的身体落在保温箱里,箱子一头连接着氧气管。
这是叶澜儿的孩子,是白暮云倾尽所有都要保护的孩子,是杀了她的孩子后存留下来的白家的根!
她的身体一时绷紧,无尽的恨意涌了上来。她死死地瞪上了那根氧气管,只要这个东西一断,里面的孩子就会没命!
手,触在了上面,她的唇角绽开了冰冷的笑。
白暮云,我要让你痛,要让你真正地痛苦!
她掏出手机,慢慢地拨了白暮云的号码。她要让白暮云知道孩子离去的噩耗,要亲眼看到他是如何痛的!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握上了氧气管...
"喂?"那头,响起了熟悉而清淡的声音。林洛黛一用力揪起了管子张开了嘴...
保温箱里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片刻,唇瓣绽开,冲着她笑起来。那神态,那表情...
本要说出恶毒话语的林洛黛一时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用力准备抽出管子的手也软了下来,眼睛,定定地落在了孩子的脸上。
明明脸上一片青紫,模样可怕,可他对着她笑时,竟然带来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他的眼睛看着她时,有如看到了最亲最亲的人...
她绷紧的心弦嗒一声软下,再也没有办法下手...
"黛儿,是你吗?"那头,白暮云在轻呼。她叭一声挂掉了电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满脸是泪。
她一边觉得自己残忍一边觉得自己无能,头脑一片混乱。喘息着她跑出了基地,仰面对上了天空刺眼的阳光,阳光似化成无数的尖刀朝她射来...
心口阵阵剧痛,歇斯底里,急剧狂猛,她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个翻身,林洛黛坐了起来,她看到了窗边白色的身影,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白暮云,咬牙狠狠出声:"滚,你给我滚出去!"
那人回头,露出一张清瘦帅气却满含担忧的脸,"黛儿,你终于醒了!"
"冯...绍华?"林洛黛伸手拧上了被子,身体一软靠紧了床头。冯绍华比之从前瘦了不少,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他才脱离生命危险。
"你怎么...来了?"她放缓了语气,问。冯绍华走过来,握上了她的手:"我若不来,你就要死掉了。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发烧四十多度也不进医院?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得下心?"
林洛黛注意到他坐下时眉头压紧,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你的伤还没好就过来做什么?"她转了头,有些承受不住他的关怀。
冯绍华略显虚弱地笑了笑:"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路边晕倒进了医院,我连夜坐飞机赶来了。"
"哦。"她想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心口再度发痛,指,慢慢掐紧。为什么,为什么她最终没有勇气把那个孩子杀了?杀了他,白暮云一定会痛苦的,如她当年一般的痛苦!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吗?为什么下不了手?
她滑下床,想要离去。冯绍华伸手握住了她的臂:"黛儿,不要去寻仇了。"
林洛黛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掌,将目光转向一边,眼底带满了坚定,"这是不可能的!"她心软过一回,绝对不会软第二回,那个孩子,一定要死!
她挣扎着去拉门,冯绍华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黛儿,跟我回新加坡,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我们马上回去,离开这个地方!"
"我告诉过你了,我要报仇,我要让白暮云痛!"林洛黛生气地吼了起来,硬生生推开了冯绍华。冯绍华的身体没有痊愈,被她推得连退几步,痛苦地捂上了伤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