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不想雪含恨我,可是我---”
太子也苍白了脸,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对涟漪的好反而成了对她的羞辱,成了她的束缚,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涟漪紧紧咬着唇,直到齿缝间渗出血来,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决然扭过头去“算了,太子殿下,多说无益,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雪含就交给你了!只要、只要你把雪含照顾得好好的,我就算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会感激你三生三世!”
“涟漪,你---”太子终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涟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子终于还是没有话说了,一步三晃地离开了涟漪的房间。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一厢情愿,以为带涟漪离开那个地方,让她和雪含姐妹团聚是她最希望的事,原来是他错了,错得太厉害!
现在人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很疼涟漪,却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妹妹,不知道她爱什么,恨什么,需要什么,更不知道现在她落到这步境地之后,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自由,是解脱,是一切回到从前,还是尽力留住现在的一切?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姐姐,你要走了,是吗?你不愿意留在太子哥哥这里,你还是不要我,是吗?”
雪含到底还是听出来一些事,而且她已经学聪明,也学着遇到事情之后冷静地面对了,至少在她隐约听出来涟漪把她交给太子照顾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什么。
“我---是!”涟漪咬牙点头,唇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她知道瞒不了雪含多久的,她她总会长大,总有要面对这一切的一天,还不如让她慢慢知道一些事,免得她将来无法接受。
“为什么?”
雪含泪流了下来,尽管她已经比以前会控制自己,却还是比不过涟漪的隐忍,说哭就哭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母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她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你们都不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
娘亲!
涟漪心里呻吟一声,眼睛也瞬间亮了亮,对了,她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娘亲,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趁着现在她还有行动的自由,她一定要去看看娘亲!
“雪含,你听我说,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我没办法对你说清楚,总之你要记住一件事,好好跟在太子身边,他会好好照顾你,知道吗?”
“我不!”雪含跳开一步,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要跟母后在一起!要是、要是姐姐又把我丢下,我就、我就---”
她歪着头“我就”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威胁”得了涟漪,让她答应把她带在身边。
“好了,雪含,你要乖乖的,太子才会更喜欢你,太子妃也会好好对你的---不要说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娘亲去。”
既然和她说不明白,那就先不说了,有些事情如果不刻意提起来,就会被慢慢忽略,甚至遗忘的。
“娘亲?姐姐是说去看母后吗,好啊好啊!”再没有比这更让雪含感到高兴的事了,她这一欢呼起来,刚才的愤怒立刻消失不见,紧紧抓着涟漪的手,连拖带拽地拉她出门。
涟漪轻轻呻吟一声,身上的伤又入心入骨地疼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撑下去。这一次见了娘亲,不一定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如果娘亲能够醒过来,那该多好!
冬天最寒冷的那几天似乎已经过去了,算算日子,距离农历年只剩下不到十天时间了,尽管因为婉皇后的事,宫里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稍有异动,但这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还是要过的,所以宫里各处早都忙了起来,只不过忙得比较悄没声息罢了。
幽铭宫里的人也是一样,范嬷嬷带着她们几个把宫中各处都打扫了一遍,这里多少也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多少减轻了几分原先的荒凉之意。
凝儿除了每天照顾好婉皇后,就只有做些女工来打发无聊的长日,而墨儿除了帮凝儿照顾婉皇后,就是坐在门前台阶上,痴痴望着大门口,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见到涟漪,那才好呢。
“墨儿,别坐在那里了,凉得很,快进来吧。”凝儿正绣着一件披风,是为涟漪准备的,她似乎忘了涟漪在浣衣局根本用不着这种东西。
“没事,我再等一会吧。”墨儿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天天都盼望奇迹发生,可如果奇迹天天都有的,那也不叫奇迹了。
“墨儿,你还真是傻呢,公主怎么可能会回来,皇上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唉!”墨儿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双眉紧紧拧在一起,忧国忧民似的“我也知道,皇上不会放过公主的,除非天降红雨---天哪!”
她突然低呼一声,听起来难以置信。
“你叫天也没用,老天要真的能替咱们公主申冤,公主哪能受那么多罪呢!”凝儿头也不抬,更没察觉到什么异状。
“公主,你、你---”
“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上次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那个嬷嬷看起来很凶吗,咱们公主性子又那么倔,没准就会吃亏的!墨儿,不如我再偷偷去看一回,你说行吗?”
她一向比墨儿沉得住气,也很少做出大胆反常的事来,现在为了涟漪,她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涟漪慢慢走进来,听到凝儿的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她只能把这份感觉藏起来而已“还是不必了,我暂时不会回去。”
“公---好痛!”
凝儿乍一听到涟漪的声音,手一哆嗦,一针扎到了手指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边把手指放天嘴里去吮吸,一边“忽”一下站起身来“公主,你、你怎会来---”
坏了!
刚才她说涟漪什么来着?!在背后说公主坏话,对她评头论足,她的罪过可大了去了!
涟漪看着她的狼狈样子,目光平静到不见一丝波澜“我若不来,哪能知道你们在背后都说了我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样子很认真,可把凝儿给吓坏了“公主恕罪,奴婢、奴婢就是、就是觉得---”
“凝儿,我娘亲怎么样了?”涟漪摆了摆手,凝儿惶惶然地住了口,一时转不过弯来。
“公主,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好嘛,感情墨儿才回过神来,猛一下站起来奔过去,急得搓手跺脚的“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天天都在祈求老天爷开恩,让公主脱离苦海,没想到老天真的发慈悲了,哈,哈哈,哈哈哈!”
又说又叫,又笑又要哭的,怎么看她都像是精神失常了一样。
凝儿有些哭笑不得,一下把她拉到身后,捂住了她忙个不停地嘴,讪讪地笑一下“公主、公主不要怪她,她就是想公主回来想得有些、有些疯了---”
还说墨儿呢,她自己还不是一样,不然也不会想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到浣衣局去一探究竟了。
“凝儿,刚才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我娘亲怎么样了?”哪料对于这一切,涟漪就像没看到,依然平静地问。
凝儿呆了呆,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涟漪好陌生,陌生得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们一样,她背上一阵发冷,忍不住想要打哆嗦“公、公主,回公主话,皇后娘娘她、她还好---”
“就是说,娘亲还是没有醒来,是吗?”尽管早已经料到,涟漪心里还是尖锐地疼了一下,好不失望。
“是。”凝儿应了一声,低下头去,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错,她没必要不敢看涟漪的。
“什么什么,母后还在睡呀?”雪含不高兴了,狠狠瞪了凝儿一眼“凝儿,你说,我母后都睡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叫醒她?她到底是怎么了嘛?!”
“公主,奴婢---”凝儿变了脸色,雪含把过错都加到她身上去,还真是叫她欲辩无从开口。
“雪含,我们进去看娘亲。”还好涟漪拉着雪含进了屋,解了凝儿的围。
等到雪含和涟漪进了屋,凝儿和墨儿两个禁不住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没有办法接受。
“凝儿,你有没有觉得、觉得公主好像、好像变了---”墨儿嗫嚅着开口,却说不上来涟漪到底变得怎么样了。
这种怪异的感觉甚至远远超过了刚刚见到涟漪时的狂喜之情,她好像一点都不认识涟漪了,或者说现在的涟漪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涟漪了。
“别说!”鉴于刚才自己多嘴的教训,凝儿警告似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这种时候,少说一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