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锐这一段时间的生活非常单一,典典的高级美容师指日可待,符锐感到这个小小的典典给他的压力很大。
11月末的网络工程师考试就要到了,符锐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单位、家、幼儿园三个点上连线。
下了班,符锐低着头,急速的往幼儿园走,现在的家长太关心孩子,还没有到放学时间,就都围在幼儿园门口,一到放学,十分钟之内,班级里就只剩下茜茜一个小孩子了。
符锐接茜茜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站在窗户边自己玩。符锐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拉着茜茜就往家走。
符锐领着茜茜就往家走,茜茜路过滑梯,非要上去玩,符锐不让,茜茜就眼泪含在眼中,符锐看茜茜那么可怜,就耐下心来等她玩。茜茜是一个一玩就没有够的孩子,幼儿园的滑梯又是一个接着一个,滑完这个滑那个,根本就没有头。符锐实在是等不起茜茜了,符锐说:你再滑最后一下,就和爸爸回家。茜茜说:我滑完一下,我还要滑十下。符锐想一想,说:那好吧,你自己数,不要数错了。茜茜准确的数了十下,茜茜说:我不滑了,我要拉巴巴。茜茜蹲在蹲位上,漫不经心的拉巴巴,符锐说:你快拉呀,你拉出来没有啊?茜茜说:我拉出来了一个,我还要拉十个。旁边的一个小朋友毫不示弱的说:我能拉100个。
符锐领着茜茜路过幼儿园门口的小卖店,茜茜说要卖‘小粘贴’。符锐想现在的东西花里胡哨的名字一大堆,谁要是来了灵感都可以起一个名字,也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像小粘贴这样嫩兮兮的名字肯定是大人糊弄小孩子起的,或者就是小孩子自己起的,也不跟大人商量一下,就直接跟大人用上了。那么什么是小粘贴呀?茜茜把符锐领到小商店,指着小粘贴说这就是小粘贴。原来小粘贴就是那种一面是不干胶另一面是各种各样的图案的小纸片,粘在哪儿就在哪儿发光的小玩意儿。符锐问售货员,谁起的名字叫小粘贴,售货员说是小孩自己起的名字,小孩都这么叫大人就也跟着叫了。再问小粘贴是干什么用的,服务员也说不清楚,反正随便哪儿都可以粘,包括书、本子、家具、墙壁、脸≈、脚,起装饰作用,好看。
符锐给茜茜买了一张小粘贴,茜茜就高兴的颠颠往家跑。回家以后,符锐把米饭做在锅里,蒸了一个鸡蛋糕,就抽空看andrewstanenbaum的计算机网络。
茜茜把一整张小粘贴上面的20个贴图全部贴在了身上。分别是:眉心、两个眼睑(2个)、耳垂(2个)、下巴、胸口、肚脐、胳膊(2个)、前臂(2个)≈背(2个)、膝盖(2个)腿弯(2个)、脚背(2个)总计20个,在这里面最令人发笑的是肚脐上的那个,小小的肚脐稍微有些往外凸,上面粘着个亮亮晶晶的心形,看起来怪怪的,可能未来人就是这样打扮的吧。
符锐还没有把计算机网络看几页,茜茜就在那儿大声喊:爸爸,你看我好看不?符锐也没有抬头看一眼,低着脑袋大声说:好看,好看。这些时候茜茜已经习惯了爸爸的敷衍,茜茜自己欣赏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疼,就跟符锐说爸爸我要拉巴巴,符锐刚看进去一点,一时间还出不来,瞪着眼睛看了茜茜半天。茜茜接着说:我憋不住了。符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冲到卫生间去拿手纸,把茜茜抱在尿罐上,等茜茜拉。茜茜在幼儿园不是已经拉过了吗?怎么还要拉?难道是超时重发策略?茜茜边拉边玩,半天拉不出来。
符锐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心急如焚,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茜茜总算是拉完了,符锐把茜茜收拾利索,然后命令茜茜吃饭。符锐三两口就把饭吃完了,让茜茜自己好好吃,然后赶紧抽空继续看andrewstanenbaum的计算机网络。
符锐正在听andrewstanenbaum娓娓道来黑客trudy怎样截获alice发来的数据包,如何伪装后再发给bob,并且使bob确信数据包在途中没有被恶意篡改,从而达到杀人不见血的目的。突然,茜茜在卧室小声的叫:爸爸,爸爸。符锐以为茜茜被黑客袭击了,跳起来就往卧室跑。茜茜把卧室门关了,躲在里面静悄悄的。符锐受黑客trudy的影响,轻手轻脚的将把手拧动,慢慢的把门推开,往里一看:茜茜躺在小床边,盖着小被子,只露出个圆脑袋,闭着眼睛。再往旁边一看,天哪,几乎把符锐吓了个半死。
茜茜的身边躺着一个鲜血淋淋的脑袋,圆滚滚的睁着两个凸出的眼珠,眼珠白多黑少,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它的脸上、额头上、嘴上都被刀割的横七竖八的血口子,那个脑袋比茜茜的脑袋稍小,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
茜茜安静的躺在它旁边,两个脑袋紧紧的挨在一起。
符锐此时几乎把自己吓死,心突突的跳,两腿发软,语音发颤:我的妈呀!茜茜,你到底怎么了啊!
茜茜睁开眼睛,没什么呀,我和天线宝宝睡觉呢!
天线宝宝?天线宝宝怎么变成这个恐怖模样了?茜茜用红水笔把天线宝宝的嘴涂成了血肉模糊的嘴,又用黑笔在它的脸上划出横一道竖一道的口子,划得鲜血淋淋,面目全非。最可气的是天线宝宝的眼睛为什么要设计成凸出的呢?并且白多黑少,定定的往上翻。即使不这样涂血,也能把人吓死啊。
茜茜,这个天线宝宝叫什么名字?
叫‘敌兮’。
敌兮!这么吓人的名字,难怪。
敌兮对我可好了,可听话了。
你,你,你为什么把敌兮画成这个样子?
我是给敌兮化妆呢!
谁教你这么画的,
妈妈教的,爸爸,给你抱。
符锐猛得往后一缩:别拿它碰我,这简直是个鬼,快扔了。
我不,茜茜把敌兮抱在怀中,脸贴着它的脸,一起看着符锐。
消失,消失,快点给我消失,你们两个,同时消失。符锐边说边惊魂未定的逃离现场。
符锐回到书本上,一切都忘了,又得从alice俘据包看起。看完了alice发包,又看trudy如何篡改,又看bob如何接受包,刚要搞明白这其中的原理,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紧转过身去。天哪,符锐几乎又被吓个半死。
茜茜黑黑的嘴,像凝固的血,眼睛上面还有两个参差不齐的黑眼睛,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眼睛下面也有两道黑眼线,弯弯的露出狰狞的笑,脸蛋上也有两块紫黑团,好像被人打了。眼睑和唇沿还隐隐有些红道道,像吸血鬼刚吸完血又开始四处寻找。
茜茜,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呀,你吓死你爹了,你从哪学来的这些鬼把戏,你可真要了血命了。
爸爸,我在学妈妈化妆呢!
化妆化妆,化个屁妆,你这不是化妆,你这是化鬼,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是什么,这不是鬼是什么,你拿镜子自己照照,你自己看,自己看,是什么,说,是什么。
符锐拿来一面镜子,对在茜茜脸前,让茜茜自己看。
茜茜看着镜子里的鬼,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泪水冲着眼睑上的颜料,黑黑红红的往下淌,立即就从眼睛里到下巴划了两道歪歪扭扭的血迹,凄惨恐怖到极致,茜茜又用手胡乱的在脸上嘴上眉毛上一抹,整个脸就面目全非五官挪位了。
符锐脑袋‘嗡’的一下,立刻就一片空白。
好长时间,符锐才镇定下来。符锐叫茜茜不许哭,他带着恐惧带着气愤,把茜茜拎起来,拎到洗手间,接了一盆水,把茜茜按在盆里一通洗。洗完擦干一看,效果不明显,涂在脸上的颜料想一下洗掉,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茜茜的皮肤又那么嫩,稍微一使劲就会破,只好就这么算了。
符锐把茜茜抱到小床上,折腾了一晚上的茜茜总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挺满意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睡了。她睡着的那个样子,符锐无论如何也不敢多看。
明天是周六,典典来电话说她明天回家。那么今天晚点小说网.睡,明天睡个懒觉吧。符锐计划着,重新打起精神,又开始从alice俘据包看起。
第二天,典典回来了,平时茜茜一听到妈妈的敲门声,早就像小鸟一样飞去迎接了,今天茜茜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符锐把典典迎了进来,典典第一句话就是:“茜茜呢?十多天没有看到茜茜了,都想得不行了。快让茜茜过来,让妈妈疼一疼。”
符锐说:“你自己去找吧,她昨天在自己脸上乱画,画得跟个鬼一样,现在躲起来了,没脸见人了。”
典典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你还凶什么,她画的时候,你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在打电脑了。”
符锐说:“我的好老婆,你不要再说我了,我都快被茜茜折腾死了,马上要考试了,我简直都顾不过来了,整天都快被急死了。”
典典同情的看了符锐一会儿,跑到符锐跟前,亲了符锐一口,说:“辛苦你了。”然后把包一扔,就到屋里去找茜茜了。
符锐站在门口,嘴里数着数等典典的尖叫声。典典嘴里说着:“茜茜藏在哪儿呢?茜茜藏在哪儿呢?藏在门后面?不是不是;藏在衣柜里面?不是不是;藏在床后面?不是不是;咦,看到茜茜的脚了,茜茜藏在窗帘后面呢!妈妈来喽,妈妈来喽,妈妈来抓茜茜了,抓茜茜了,抓住了,抓住了,哇,妈呀,啊~,啊~,啊~”
符锐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比他预想的还要尖还要高,符锐赶紧跑过去,去哄典典。
典典心疼的抱着茜茜,茜茜窘得满脸通红,眼睛里满是泪光。
典典一边心疼的给茜茜擦眼泪,一边问茜茜:“爸爸在家陪你玩了吗?”茜茜说:“没有,爸爸就光看电脑。”典典问:“你哭了吗?”茜茜说:“哭了。”典典问:“那爸爸管你了吗?”茜茜说:“爸爸不让我哭,爸爸还把我脑袋往水里按。”
于是,这两个可怜兮兮楚楚动人的女人,都含着满眼的泪光一起抬头仇恨的看着符锐。
符锐是一个罪人,符锐什么也不能说。符锐跑上去,抱住典典,把手伸到典典的嘴边说:“好典典,你咬我吧,别生气,别生气。”
典典看着符锐的手臂,符锐的手臂上有两处烟头烫过的疤痕,那是符锐对她忠贞不渝的爱情,像池塘上漂着洁白的荷花。典典用牙轻轻的咬在那儿,把脸贴在符锐的怀里,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茜茜不懂得这些,她认为爸爸欺负了她和妈妈,她迅速的伸出两只小手,狠狠的抓住爸爸的胳膊,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使劲掐,使劲掐。
符锐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但是有茜茜在,符锐什么也干不了,典典说:“老公,我把茜茜带到千百度去,等你考完试了,再带回来吧。”符锐说:“这怎么行,你们千百度的吃住条件那么差,茜茜怎么受的了。”典典说:“谁说我们吃住条件差,我们现在条件可好了,大姨对我偏心。以前我们单位有把小孩领去的,大姨都给安排单间了呢,我这回一样也能给安排单间。”符锐说:“不行,你们那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典典说:“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啊?”符锐赶紧说:“没有,但我猜想应该不好吧。”典典说:“没事的,我怎么会让茜茜去遭罪呢,肯定没问题。”符锐又问典典到底有没有人领小孩子去过,典典说的有名有姓,看起来也不象是撒谎。
符锐想来想去,感觉到茜茜实在是太影响学习了,如果茜茜在,恐怕今年的考试真的要白费。最后符锐狠下心,同意了。典典临走的时候跟符锐说:“老公,你要是一名工程师,我会多么的骄傲啊,我做梦都不敢相信,要是你考上了,随便你想干什么都可以。”说到这,典典朝符锐**的笑了笑。然后,典典又开玩笑说:“如果你考不上,我就和茜茜不回来了。”
其实典典她们千百度真的有人曾经把自己的孩子领去过,来客人的时候就就让别的姑娘帮着带一会儿,没事的时候就大家一起逗着玩。有一件比较可笑的事:有一个孩子,看到妈妈不见了,悄悄的到处去找,过了好长时回来了,战战兢兢的问别人:阿姨,睡在我妈妈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典典走了以后,符锐感觉到啥也不要说了,啥也不要想了,就是个学,到时候考过去了,什么都在里面了。
符锐这辈子恐怕也没有这么认真学习过,他除了把几本教材看完了,还看了大量的辅导书,做了好几套模拟题和往年的考试题。
符锐在考试的前一天来到了省城,先去考试的那所学校看了考场,然后就近找了个旅馆住下了。就在这一天里,符锐还是没有一点放松,躲在旅馆里把每一本参考书又翻了一边。
考试如期进行了,符锐好象有10年没有参加大型考试了,今天还有一点紧张。进了考场,考生似乎都只有20出头,大多是高校计算机系的毕业生,符锐在这里边算是老生了。每个教室里有30名考生,能考过去的大约只有2个吧。这个考场里有哪2个呢?应该有符锐一个吧。
上午是理论题,题发下来以后,符锐发觉这次出的题似乎有意要纠正教材上的错误,符锐幸亏没有只看教材,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过考题有意要纠正教材上的错误,似乎对考生不太公平。
符锐理论题答得不错,答完以后还检查了一边,检查完了,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题不象是传说中的那么难,然后符锐就很有信心能通过理论考试了。
下午的试题是实践题,这对于符锐来说并不是太困难,因为符锐有近10年的实践经验,而对于那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就很不容易了,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去亲手去组建网络。所以考试还没有进行到一半,考生就走了一半。
符锐把下午题也检查了一遍,符锐感觉非常好,符锐交卷的时候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一下落了地,好象网络工程师的资格证书放在来年的某一天,到时候去取了就是。
走出考场,符锐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给典典打了一个电话,典典在那边着急的问:“考的怎么样?”符锐假装平静的说:“考的不错。”典典又问:“能不能过?”符锐说:“能。”典典激动的在那边跳起来了,典典说:“好老公,太好了,太好了,我太骄傲了,老公,你今天去放松放松吧,我一点也不管你。”
符锐先去火车站买票,今晚的票已经买完了,符锐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是早晨9:00的。这个晚上符锐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了。
符锐找了一家小饭店坐下,要了一个炒菜,要了一个小菜,要了一瓶啤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这一年起早贪黑的学习,这一下不用学了,突然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符锐喝了一瓶啤酒,感觉不太够,又要了一瓶,喝得非常悠闲。
符锐喝了两瓶酒,微微有一点醉意,去干什么呢?符锐想了一会儿,突然符锐想去看二人转,符锐在东北呆了这么多年,只听说二人转很自由很刺激,却一次也没有看过真正的东北二人转。
符锐跑到一家地方戏大剧院,这儿天天晚上都有二人转表演,剧院门口停着好些辆奔驰、宝马这样的高档车,门口的广告上写着今天前来捧场的外地转星,看来这些外地牌照的高档车都是那些外地转星的。这些演员的收入可不低啊。
门票实在是不便宜,低档次的座位是30元一张票。符锐买了一张低档票就进去了。剧场不算很大,但都挤满了人,符锐坐在后排,中间座位的票价是50元,前排的座位要100百元。
二人转表演怎么不需要主持人报幕呢?符锐只看到舞台上乱哄哄的一群人,弹琴的、拉弦的、吹管的,还有游手好闲的,一堆人相互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根本也没有在意自己在舞台上,下面有那么多观众看着他呢!也不知道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也弄不清楚他们要表演什么节目。
符锐很纳闷,看看左右的观众,别人却都不纳闷,可能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知道这里面的奥妙吧。
符锐突然发现舞台的角落上有一个小丑打扮的演员,正看着这一堆乱哄哄的人生气,过了一会儿,那一群乱哄哄的人不乱了,都发现小丑在瞪着他们呢!于是这些人都坐下,开始缓缓的弹奏乐器。
那个小丑突然扭着夸张的屁股,几乎要把屁股扭掉,跳着一种快节奏的舞步,几乎要把破鞋踢飞。他一路扭来一路跳一直跳到台中央。小丑嘴里叭叭叭叭象机关枪一样往外蹦着顺口溜,那张嘴一旦动起来就可以永不重样的说下去。
不论官多大,
都买“桑塔纳”;
不管哪一级,
都要坐“奥迪”
别看厂子小,
厂长有“蓝鸟”;
厂子欠着钱,
厂长坐“丰田”
工资发不了,
领导买“蓝鸟”;
工资发一半,
领导有“皇冠”;
群众拼命干,
挣下30万,
买个“乌龟壳”
坐个王八蛋!
大家哄堂大笑,符锐觉的非常过瘾,对,这就是东北民间的二人转了,用各种形式把民间的喜闻乐见表现出来。对了,大街上跑着许许多多的乌龟壳,凡是那种目空一切,耀武扬威的都是王八蛋!难怪人们喜欢二人转,二人转把人们心里想说的许多话都说出来了。
“对上级甜言蜜语,对舆论豪言壮语,对外宾花言巧语,对群众谎言假语,对同事流言蜚语,对下属狂言恶语,对情妇温言细语,对自己胡言乱语。”
符锐一听,这不说的是我们行长吗?他正好就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就是‘两个**炒菜,一个**样’。也许其他观众还不太了解,符锐可是有切身体会的。
小丑的舌上翻花,根本就不给你休息的机会。
春眠不觉晓,麻将声声了;夜来风雨声,输赢知多少
上午轮子转,中午盘子转,下午骰子转,晚上裙子转。
符锐拍手称快,许多领导不就是这样的吗?一夜麻将,玩的上班迟到,早晨开车到处跑,中午到处吃喝,下午拿公款出国赌博,晚上二奶、小姐忙的团团转。好,好,好。
吸烟基本靠送,喝酒基本靠贡,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
如今干部一大怪,五六十岁才学坏。唱歌要唱迟来的爱,跳舞专抱下一代!
好,好,好,观众不断的叫好,符锐发觉这些叫好的未必还都是平头百姓,即使那些坐在前排的显赫人物也是拍手称快,可见受益的和受害的心里都有一个对错标准。也许在这个热闹的场合,人人都能够达成一致,但是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该受益的照样受益,该受害的照样受害。
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不占地,不占房,只是用了一张床。不生女,不生男,不给政府添麻烦。无噪音,无污染,只是偶尔喊一喊。无资金,无贷款,自带设备搞生产。下岗妹,别流泪,跟我走进夜总会。灾不招,祸不惹,坚决不当第三者。虽舒服,也劳累,拉动内需创外汇!
符锐一听这个,有点尴尬,这样的事情做了就做了,怎么能拿到台面上公开讨论呢!这些唱二人转的真是不要脸,啥都敢说。
也许我们就是因为太要脸了,而使许多实实在在的事情无法拿到台面上来公开讨论,把该做的事情硬是给搁下了。
接着这个小丑就跟台下的观众自问自答起来。那一套一套的,朗朗上口,叫人真是佩服他的记忆力和口才。
这年头,警察脾气特横,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越看越像流氓;流氓啥事都管,组织纪律性不断提高,越看越像警察。你能分得清,谁是警察,谁是流氓吗?
这年头,官员小手常伸,得拿就拿,得搂就搂,越看越像小偷;小偷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教养十足,越看越像官员。你能分得清,谁是官员,谁是小偷吗?
这年头,明星时常犯贱,今天卖给他,明天卖给你,越看越像妓女;妓女时尚新潮,风情万种楚楚动人,越看越像明星。你能分得清,谁是明星,谁是妓女吗?
这年头,导演生性风流,玩了这个,再玩那个,越看越像色狼;色狼和蔼可亲,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越看越像导演。你能分得清,谁是导演,谁是色狼吗?
这年头,学者专门溜须,上面说什么,他就阐述什么,越看越像屁精;屁精意气风发,苦心钻研拍马之道,越看越像学者。你能分得清,谁是学者,谁是屁精吗?
这年头,教授一心向钱,手里有什么,他就卖什么,越看越像商人;商人附庸风雅,脸上眼镜身后书架,越看越像教授。你能分得清,谁是教授,谁是商人吗?
这年头,医生心黑手辣,只管赚钱,不顾人命,越看越像杀手;杀手精益求精,宛若庖丁解牛娴熟自如,越看越像医生。你能分得清,谁是医生,谁是杀手吗?
这年头,流言飞遍天下,基本属实,极少掺假,越看越像新闻;新闻一屁俩谎,隐瞒真相胡吹乱侃,越看越像流言。你能分得清,哪是流言,哪是新闻吗?
这年头,电影枯燥乏味,从头到尾都是宣传说教,越看越像政治广告;广告越拍越精,画面优美引人入胜,越看越像艺术电影。你能分得清,哪是电影,哪是广告吗?
这年头,老板特别抠门,对员工锱铢必较刻薄吝啬,越看越像乞丐;乞丐出手阔绰,山珍海味广厦美轩,甚至还有小蜜,越看越像老板。你能分得清,谁是老板,谁是乞丐吗?
语言大师,真的是语言大师。这个小丑未必是这些顺口溜的作者,这些顺口溜的作者应该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人民,他们是这些生活的体验者,只有他们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才是真正的语言大师。
小丑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下,退台了,符锐正准备往下看好戏,那个小丑又出来了,他对观众说他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办,大家正在纳闷,这个小丑突然转过身对着那些弹奏的人说:那个拉弦的,你他妈傻逼呀,我都下台了,你还他妈的拉,你拉你妈的巴巴啊?那个拉弦的气得把弦往地上一扔,不拉了。全场观众哄堂大笑。
符锐觉的这个二人转真好玩,表演形式特别自由,演员可以任意临场发挥,即使说一些粗话也丝毫没有影响,反而更加有趣。
那个小丑刚一下场,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飞身上台,上来就脱,脱的只剩下一个大裤衩,还假装想脱,吓了观众一大跳。接着就开始翻跟头,不停的翻,好长时间才停下来,停下来以后,擦擦身上的汗水,转身对着那些弹奏的破口大骂:那个拉弦的,你他妈傻逼啊,我翻跟头这么辛苦,观众不给鼓掌,你他妈不会鼓啊?!
观众们哄堂大笑,一时间都理会了用意,大家都激烈的鼓掌。那个疯子这下乐了,他说:好,掌声不断,跟头不断。接着一通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风车翻转、倒立头旋。
在霹雳舞流行的时候,符锐也学过里面的几个动作,几乎用了整整一年,几乎摔了个半死,也几乎没有学会。
这个疯子这些身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血和汗,现在那些电视上红的令人窒息的大腕们,吊着威亚满天飞的那种,对这个疯子来说简直就是儿戏。可是那些人一场戏就数万数十万,而这个身手如此了得的疯子能挣多少呢?
这个疯子根本不管这么多,只要观众的掌声不断,他的劲头就不断。疯子突然哈哈大笑,说:各位观众,今天我特别兴奋,我要发疯了,你们有心脏病的、胆小的、有小孩的都照顾好,我来了。
这个疯子说话间,突然转过身去,等到转过来时,头上套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头套,简直恐怖到了极点。这还不够要命,要命的是他突然一个飞身落到观众席前,一通嚎叫着就往观众堆里钻,台下瞬间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太恐怖、太刺激了,头一次看见演员这么干的!这个疯子跑到符锐身边时,冷不定突然对着符锐‘哇’一声大叫,符锐就感到头皮轰的一下,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等那个疯子闹够了,跑回舞台以后,符锐的心还在咚咚的跳,都快跳出来了。哪能这么干呢?他妈的幸亏没有把茜茜带来,如果带来了,还他妈的不给吓出后遗症来!
疯子表演完了以后,也没有人报幕,就见舞台后面扭扭捏捏的上来一个傻子,这个傻子穿的衣服太短了,手一弯都能露出胳膊肘,穿的裤子也太短了,都能看到腿肚子,背上还背了一个黄书包,空空的一本书也没有,还穿着一双带泥的黄胶鞋,一看就只道是黑土地上走来的。他腼腆的抠手指头,羞答答的低着头,看谁都不好意思,腿杆是x型的,象唐老鸭那样的走。
傻子还自我介绍呢!“俺是东北农村来的,一听俺地道的东北味就能明白,俺说的是普通话,相当于国际上的英语,通用!俺初来广州,是来找俺媳妇儿的,俺媳妇啥都好,就一样不好:太漂亮了。嘿嘿嘿。俺媳妇前些年来广州打工,给家里邮老多钱了,俺媳妇儿说广州的钱可好挣了,吃的也好,住的也好,公司老板也好,但就是不让俺来看她,说是怕俺走丢了,娘们儿见识,俺一个大老爷们儿怕啥?俺就朝一个方向走,不往两边看,俺走一圈也能走到家,对不?地球,是圆的。嘿嘿嘿,嘿嘿嘿。可没想到这个广州还挺大的啊,一下火车站就迷糊,幸亏碰到一个好心人,又是帮俺扛包,又是帮俺领路,后来包也扛丢了,人也领没了。俺都在火车站等他好几天了,他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呢?没有办法啊,兜里没有钱了,钱都给好心人了。现在俺肚子饿了,咕咕咕咕,怎么样才能不叫你叫呢?哦,不要紧,我有手艺啊,我可以自己挣钱花啊,我可是个人才啊,嘿嘿嘿,啥都会。
这个傻子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堆小牌子挂在脖子上,什么‘背包’‘木匠‘‘刮大白’‘贴瓷砖’‘掏下水道’滴溜溜的挂了一长串,骄傲的跟观众说:我,人才,这些,都会。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保姆’。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个样子,谁敢把孩子送给你保管,除非她是不想要了。还有更可笑的呢。这个傻子,吸吸鼻涕,看看身上的牌子,还觉的不够,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的竟然是‘家教’!家教?这个傻子还敢当家教,大家更加大笑起来,这个傻子真是傻的离谱。
这个傻子就这样脖子上挂着这一长串牌子,晃晃悠悠的四处遛活儿。
这时候,舞台的后面又上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扭着细腰蜂一样的腰肢出来了。上台以后,对着那些弹奏的说:“傻逼呆呵儿,说你呢,那个拉弦的。”那个拉弦的生气的说:“我又没有犯错,你为啥骂我?”女子说:“你他妈的没看到吗,每个人上台都要骂你一句,我要是不骂你,你心里能平衡吗,你个傻逼玩意儿!”那个拉弦的气的把弦往地上一扔,嘴里骂道:“你他妈才傻逼玩意儿,一看你那个浪样儿就只道你他妈是个妓女。”这位女子一点也不害臊,她嗲兮兮的跟台下的观众说:“有一技之长的女人,简称妓女。大哥,玩儿不?我活儿好,试试就知道了,咋的,不好意思了,还害羞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来吧,没事的,玩儿玩儿呗。”这个女子就这样在舞台上调起情来。
符锐一看,这二人转演员真是大胆啊,什么话都敢说,在电视上看到的二人转跟民间的二人转简直是两种东西。
正说着,那个女子看到傻子了,上下打量一番,就笑的直不起腰。嘴里说:“哪来的这么个大傻冒,就这一身打扮,还家教呢,咋不叫劳教呢,我去逗逗他玩。”于是女子跑到傻子跟前说:“喂,这么老些东西,你都会呀?”傻子说:“嗯哪,我,人才。”女子说:“你玩儿会不会呀?”傻子说:“玩,我最爱玩儿了,玩什么啊?”女子说:“我呗。”傻子说:“你,你又不是球,怎么玩啊?”女子说:“这都不懂,还说你是人才?我看你是蠢才。”傻子说:“你妈才蠢才,你要骂我蠢才就是骂你妈。”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对着傻子说:“傻子,你是不是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傻子说:“嗯哪,不知道咋的,肚子总咕咕咕咕叫。”女子说:“听你口音你好像是东北人儿啊?”傻子说:“嗯哪,我听你口音也是东北人儿啊。”女子说:“真的呢,你家是东北哪儿的?”傻子说:“我是梨树县的。”女子说:“我也是梨树县的!你是哪个乡的?”傻子说:“我是梨树乡的。”女子叫道:“我也是梨树乡的,你是哪个屯的?”傻子说到:“我是梨树屯的,你呢?”女子突然脸色大变,支吾着说道:“我,我,我不是梨树屯的,我是,是,是果树屯的。”女子背过身去低着头问傻子:“你来广州干什么啊?”傻子说:“我来广州找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叫翠花,她在广州打工,她说她们那儿吃的好,穿的好,公司老板也好,她出门已经有三年了,她走的时候丫丫刚断奶,现在都已经会叫妈妈了,但是丫丫从来也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样子,我想来看看她,如果外面真的象她说的那么好,我就把丫丫领来一起住,如果外面不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家去,现在农村政策好了,家里变化可大了,爸妈和丫丫都在家门口等着我们回去呢!”女人低着头含着眼泪说:“你回去吧,回去就对爸妈和丫丫说,翠花在这边生活的很好,等翠花把钱挣够了,就回去跟你们在一起,永远也不离开你们了。”女人说完,转身就跑了。
傻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翠花,就伸开双手,跪在地上。女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突然扑了过来,夫妻两个人抱头痛哭。
台下的观众很多都哭了,也许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也许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符锐一样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