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悦耳的音乐声,伴随着氤氲浓郁的面香与热闹非凡的吵杂,巷口这家远近驰名的尤家牛肉面店,今日似乎特别的喜气洋洋。
就见粗汉子一个的尤家大老板,此刻正洋洋得意地双手擦于腰问,并不时地对着路人咧嘴一笑,眉飞色舞的神情更显得他活力充沛。偶尔,他甚至还将美丽的老板娘搂入怀中,在店前开心地跳几步曼波贴身舞,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喂、喂,老板,我说你牛肉面要不要煮啊?我都快饿死啦。”
“哎,别催别催,我在等我们家的春风宝贝回来啊。”眉开眼笑的尤大老板喜孜孜地吹起了口哨,并将早已准备妥当的红艳竹炮由店内扯出,竹炮长度几乎一路由巷口绵延至下一处巷口。
“哇,大老板,你心情再怎幺好,也甭放这幺长的鞭炮吧。”店内老客户各个看得瞠目结舌。
“这你就不懂啦,我家春风宝贝联考放榜,她可是考上蓬北高中喔!第一志愿耶,这还不值得庆祝吗?”尤胜券以女为荣地挺起胸膛,模样好不骄傲,眯起双眸,就看远方那缓步迈来的,不正是他等待了将近一天的小春风吗?她立即兴奋地睁亮双眸,并对店内扯嗓吆暍“老婆、麦可、杰克,你们准备好了没?小春风回来啦”
“就说你们别来了。”尤春风不悦地嘟哝。
“春风姐,麦可大哥说,面店要帮你庆祝啊,要我跟大哥一定要来。”辜宁玄咧嘴灿笑。
她就是不喜欢大家为她这幺大费周章,也不过是考上蓬北高中而已,有什幺好庆祝的?更何况辜安玄什幺时候也跟她家人这幺熟稔了?
劈哩咱啦砰砰砰砰砰!咚咚锵、咚咚咚锵
尤春风呆傻在自家牛肉面店前,怔愣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见那串连绵到天边的红艳爆竹一路在巷道间绽响,门前阵仗庞大,舞龙舞狮舞大鼓!她哀吟,遮眸掩面。
“喔别告诉我那是我爸、我妈跟我两个蠢哥哥。”现在是怎幺一回事?有必要如此欢天喜地、昭告天下吗?
“哈哈哈这种事、这种事哈哈哈也只有尤家人做得到”辜宁玄笑得前仰后翻,整张俊脸皆因笑得太过剧烈而显得扭曲变形。
奔安玄无言以对,他将目光凝向身旁那团蹲窝在一旁的尤春风,伸长手臂扯起她的衣领。
“很棒的庆祝典礼,你不看吗?”就见那扭动得极为剧烈的舞龙舞狮忙碌地在地上翻滚打转,讨喜的模样人见人爱。
这妮子,还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轻啧,又将急欲逃离的她给扯回。
“别老拉着我的领子。”她挣动想摆脱。
“这是你家人精心为你设计的。”辜安玄俯首,在她耳畔低诉。
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欺近,她连忙又退开些身子,却见他又将两人的距离缩得更为短小。“你、你想干幺?”他的表情好诡谲喔,让他这样瞧,浑身都不对劲。
“去。”他随即将她揽腰抱起,巧妙地抛坐在正巧停摆下的大鼓上。“要和乐融融。”
呵,娇小的她坐在大鼓上,使画面显得更为滑稽,他嘴角不免飞扬。再飞扬就见她那憨傻的模样,他心情更是莫名地大为欣悦。
“哇哈哈哈各位,这位就是我的春风小女儿,怎幺样?人不仅生得漂漂亮亮,书又读得好!可真不愧是我尤胜券的女儿。”掌鼓的尤胜券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拔高的粗嗓甚是宏亮地对着店内及驻足于巷口看热闹的路人宣告着。
“喔!老板女儿好水啊。”
“考上第一志愿,真是厉害!”
“老板生得真好。”
一句句褒奖之语惹得尤胜券更加心花怒放,就见他宝贝地拥着春风,豪爽地大喊“好,今天老板开心,请大家吃免费的牛肉面!”言讫,周遭顿起热烈欢呼。尤家人还真是热血沸腾呵。辜安玄淡笑。
平日本就座无虚席的牛肉面店内,如今更是人满为患,没有座位的,就站着捧着碗吃面,大伙都贪着沾上尤家的一丁点喜气,再加上老板为人豪爽、老板娘温柔美丽、老板儿子英俊又幽默有趣、老板女儿恬静漂亮,更让路过的人们不由自主地驻足于店门口外流连忘返,只因店内氛围愉悦又快乐。
“老板,再来一碗招牌牛肉面。”
“店里忙不过来,你们也下来帮忙吧。”尤春风忙得不可开交,一见辜宁玄与辜安玄两人,便急急将他两人拖去,拉入厨房中帮忙。
就这样,尤家牛肉面店因尤老板小女儿考上第一志愿而大肆庆祝,也因尤老板豪爽宴请而生意兴隆,尤家人上上下下,由下午忙碌到傍晚,再由傍晚忙碌至九点多打烊,方才歇下手脚。
“厚,臭老爸,下次不要再说什幺请客不请客的,累死人了。”尤麦可一边拽动僵硬酸疼的筋骨一边埋怨。
“就是说啊,下次如果再有这种庆祝,我打死也不会再参加。”尤杰克打了个呵欠,忙碌过后的身影更显得意兴阑珊。
任柔柔拍拍两兄弟的肩,慈祥莞尔道:“好啦,你们别埋怨了,快去把地拖一拖。”
“喔,我也要帮忙拖地。”辜宁玄仍旧是精力旺盛,自告奋勇冲上前。
“老婆,进来帮我整理一下啦。”尤胜券粗嗓仍不减活力。“春风宝贝,你别老待在厨房,快出去休息啊。”
“爸,先让我把这些碗洗完。”尤春风纯熟地洗碗、擦盘。
“我帮你。”辜安玄将袖子卷起,接过她手中的碗盘,动作俐落地将上头菜屑残渣清洗干净。“我看你还是出去外面休息一下,脸色看起来像菜瓜一样,丑死了。”
她闻言,鼓起双腮,不服气地抢过他手中的碗盘。
“我脸色哪里看起来像菜瓜!你才像菜头咧。”这讨人厌的家伙,老是爱贬损她。
“爱逞什幺强?”他淡笑,借着身高的优势将她硬挤出流理台范围之外。“出去,我来洗就好了。”
今天也算是帮她庆祝考上第一志愿,怎可让她再这幺疲累下去?
在今天一整日受尽尤家人热情洗礼之下,要他再怎幺不喜欢尤春风、再怎幺想捉弄她,也全数打消了这些念头。
当初,他也只不过是凭着嘴皮上不饶人的气度而讽刺她,没想到她这憨傻妮子竟然将戏言当真。就见她国三那年勤吩凄学,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就一副咬牙切齿,将他敌视成仇家的模样,他每回忆起总不免莞尔。
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她还真考上了第一志愿,呵。
真是令他惊讶的倔脾气。
尤春风轻啧了声,不服输地再挤回流理台前,闷不吭声地将堆积如山的碗盘一个个拿来清洗。懒得再与他要嘴皮子了!哼。
可无奈,这人似乎天生就与她八字不合。不知是他刻意还是无心,怎幺他
“喂!你不要一直把水溅过来啊,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她蹙眉低呼。“洗碗不就是要这样吗?”不想走,他就想办法让她走。
厚!他一定是故意的。“动作别这幺粗鲁啦。”
啪啦啪啦哗。这会儿,他动作更为夸大,顽劣的神情再也忍俊不住地将笑容给拓展开。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极力压抑的冷嗓内,有着微乎其微的抖颤笑意。
尤春风深吸了口气。不是故意的是吗?好哇,这招她也会,要来一起来;独湿湿,不如众湿湿。
“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涸铺意地,她将他整个上衣几乎泼湿了大半。她抿嘴憋笑,调皮神情净是得逞后的愉悦。
奔安玄怔仲顷刻,这时才彻底了解了这妮子倔强的性格,以及天生不愿服输的精神。
“你很勇于挑战嘛。”他冷哂,抬手拭去颊边水渍。
“你、你想干幺?”
“不想怎幺样。”眉一挑,他掬水朝她的那张俏脸蛋泼去。
“你!”她跺脚,被泼得极不服气,又掬水回泼“想欺负我,门都没有。”
“是吗?”恶劣的性格似乎一开始便不打算罢手,他转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捞起脚旁的水桶。
“你、你别太过分喔!”她脸色刷白。
“逃的人就没种。”辜安玄嗤哼。
尤春风皱鼻“不逃的人就是笨蛋。”见他已准备作势泼出,她连忙由厨房内逃离至外头。“救命啊,辜安玄发疯了。”
“怎幺了、怎幺了?”所有瘫软在厅外休憩的人,全数让她给吓起。
就见辜安玄提着水桶,排除众人,一个劲地便直往尤春风身后冲。
“她喊热,我们刚才在里面就玩起水仗了。”先说一句安抚所有人心绪,他邪气地朝她咧嘴,提高水桶作势要往她那方泼去。
“谁在跟你玩水仗啊!你这个神经病。”
好,这妮子竞口不择言地骂他是神经病,本来还想饶了她
“哗啦!”他放下空荡荡的水桶,就见她闪躲不及,已湿透一身。
“哎呀,夏天嘛,玩水仗最过瘾了!我也要玩。”尤麦可率先下场。
经这幺一开端,向来爱凑热闹的尤家人又玩性大发,原本瘫软无力的众人全部又精力旺盛地捧着一桶又一桶的水,你泼来、我泼去,店内湿意骤生。
尤春风无可奈何地望着孩子性浓重的家人,扯了扯身上湿粘的衣物,再将怨怼眼神睨向辜安玄。“我到底是欠你什幺债?”好可怜兮兮的口吻,但她真的十分怨叹,因为她斗不过他已是件不可抗辩的事实。
奔安玄低笑,再将她湿漉漉的发揉乱。
“你怎幺可能会欠我什幺债。”他只不过是特别喜欢捉弄她而已。
由最初的讨厌,转变至不喜欢,再进阶至以喜爱捉弄她为乐。
他承认这样的恶劣性格是有些幼稚,但她却使他的生活添加了不少的乐趣啊!再也不去介意她对小宁的重要性与否,他只是开始明白,尤春风的存在,的确能够使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快乐横生。
也许他可以渐渐明白,小宁之所以如此看重她的原因了。
“那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她噘嘴,愤恨地咬牙问。
“呵呵呵呵”他又是笑。
呵?呵呵呵?这又是什幺意思?尤春风丧气地垮下双肩,心里头顿觉委屈,再见家人的水仗似乎会打得没完没了,她的叹息不免又更为浓重。
“恭禧你,考上第一志愿。”这是他今晚对她的真诚祝福。
呃?他吃错葯吗?还是她耳鸣听错了?
“虽然你考上第一志愿让我很惊讶,但你确实考上了,恭禧啊。”
这句不知是褒还是贬?怎幺听入她耳里不知为何就觉得刺耳。
“哈、哈、哈啾!”夜凉了,她因身上湿沁而顿起冷意,尚未来得及斥责身旁的罪魁祸首,他已动作迅速地由店内取来干净的毛巾,为她披上。
“小心感冒啊。”辜安玄淡道。
他不说话还好,怎幺每一说话都好像是句句带刺?!讨人厌的家伙!害她刚才还有点感动,以为他还是有温柔体贴的一面,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最讨厌辜安玄了,最、讨、厌!
周遭热闹的欢呼声渐渐消弭,大伙忙碌了一天,疲累极了,压根儿也没有人再提得起劲去注意到他们两人,今晚的相处模式似乎出现了些许异状。
他瞧她的眼神,好似不再那幺犀利与厌恶,反而增添几抹兴味。
她瞧他的眼神,好似更加嫌恶且愤懑,相对的也添入丝缕抵斥。
忙碌又热闹的一天,就在两人复杂的对视下,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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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花费了全身力气去舒展僵硬的四肢,尝试着让紧绷的关节得以松弛。微抿的唇办呵出了个不大下小的圆圈,直到迷蒙双眸泛起了层泪雾,这才迟缓阖上。
再伸了个懒腰,尤春风呈现呆滞的双眼直瞪着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的演讲人。
又是个无聊的开学典礼。
第一志愿,蓬北高中,她,终于得偿所愿地考了进来。秉持着当初所赌下的一口气,她升上国三后,勤吩凄读,就为了辜安玄那日下午的激将之法。
中计不可耻,最可耻的是,她若没考上蓬北,就等着去撞壁吧。
从来都不晓得原来自己的个性会如此之好胜。果然,她体内仍是窜流着尤家人所属的倔强脾气,与不服输的冲动精神。本来已不打算再与辜安玄有任何牵扯,但小宁的存在,是怎幺也无法令她说断就断,就当作是命运之神的安排吧。
今天天气真好呵。
不再去想辜安玄的任何事,一想就烦心。同校又如何?她与他应当会很少碰面吧。国三努力地在准备联考后,就算是小宁硬扯着车安玄到面店来光顾闲扯,她也仅是匆匆与他一瞥。
但,就是不知怎地,她总是无法忘却辜安玄那双似笑非笑的眸,他似乎以捉弄她为乐。
哼,想到就恼。
“一年c班,尤春风”
嗯?她有听错吗?怎幺恍惚问好像听见台上演讲的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年c班,尤春风,麻烦典礼结束后,请到后台集合。”
好像不是她听错。她猛一抬首,眯起双眼,就见辜安玄正伫立台上,口齿清晰地一字字念出名单。
“再重复一次,一年b班董圣茹、一年g班杨婷慧、一年f班徐豪气、一年c班尤春风,麻烦典礼结束后,请到后台集合。”
为什幺她有股不祥的预感?背脊有点发凉、头皮有点发麻,甚至就连心脏都开始显得无力与脚软目眩。
可不可以逃跑啊?虽然有些窝囊,但她可不想再与辜安玄扯上任何关系。
“你要去哪里?后台是往那个方向。”
冷嗓如一阵刺骨寒风,刮痛了她僵直的背脊。尤春风缓缓转身,就见辜安玄正双臂环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嗨,好久不见。”他一定是特别来堵她的。可恶!讨厌的辜安玄,干幺老是要与她作对?!
“走吧,学生会有事宣布。”他拎起她的衣领像是老鹰捉小鸡的方式,她就这样让他拖着就走。
“我自己会走啦。”她挣扎扭动,好不容易,他才肯放手任她自由。“学生会的事跟我又牵扯得上什幺关系?”她垂首嘟嚷,跟着他的步伐急急迈进。
“我将你推荐给学生会。”
推荐?所谓的推荐意思何在?她瞠大双眸,盯着他微勾起的唇角。
“我自认为没什幺能力”
“你欠缺磨练。”他一句话堵得她无言以对。
“我不需要磨练。”他凭什幺?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她不能再因为辜安玄的任何一句话而赌气。
“我是看得起你。”见她胸膛起伏非常剧烈,他眯起的双眸刹那荡漾起丝微笑意。许久没见她,似乎又高了点,头发已经长到肩啦呵,看起来是少了那幺点傻劲,不过,她还是不太会打理自己,仍旧一派邋遢风格。
他说那是什幺话?!“多谢抬举。”
尤春风将头昂高,惊愕地发觉,他身子似乎又抽长了许多。也不过一段时日未见,怎幺总觉得他褪去了那股稚气,变得有些成熟,而且看起来更为挺拔俊美?
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些什幺,竟然在这当口欣赏起他来了。
“名单已缴至学办了,覆水难收。”
岂有此理!此刻她满腹怒火无处可发,瞪着上头似笑非笑的辜安玄,她努力地想要平抚自己心头上那把怎幺浇也浇不息的怒火。
讨厌死了辜安玄,却又总拿他没辙。哼,好哇,进学生会就进学生会,到时候就别怪她什幺都不做,挂个名嘛,简单。
“劝你千万别有想不做或是逃避责任之类的念头,否则到时学办在监察时,我可帮不了你,看谁到时候不知不觉就被记上了几支大过喔”风凉话说得特别轻快,他眯起一双醉人瞳眸“现在我要宣布几项事情,你好好听着。”
她为什幺会跟个这幺恶劣又嘴烂的人牵扯在一起引她气急败坏,直想跳脚。
看底下人均到齐,辜安玄徐缓启口“各位,我现在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二年a班的辜安玄,蓬北高中第三十九届学生会会长,这位是二年c班展锋,学生会副会长。”
“经过我们学生会开会讨论,为了再加强学生会的支系,经由学会内部几人推荐,便通知你们来,也希望你们能够为学生会付出一份心力。接下来,我们就宣布内定的干部人选”
霸道又不容人反驳的口吻,氤氲冷意,却又魄力十足,就算她再怎幺想逃离,却总是让他那一记记扫来的冷眸给打消了念头。
唉,她的美好高中美梦,又再次被眼前这可恶又可憎的辜安玄给彻底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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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蓬北高中所重视的节日之一。
一向是包办学校所有重要节庆校园活动的学生会,因圣诞节的来到而显得忙碌。由会场布置、筹画活动、公关宣传等各个项目,就令所有学生会干部忙得不可开交,随着圣诞节的即将到来,学生会干部更是加紧速度筹备所有项目,直到圣诞节舞会前的一刻都不得松懈。
“快,晚会快开始了,那个圣诞树的吊饰快吊上去。”
“布景、布景弄一下,快掉了!”
“麦克风试过了没?还ok吗?”
砰砰砰砰后台净是奔来跔去的工作人员,各个满头大汗、神色紧张。
“啊!”偶尔的碰撞,当然是少不了,但由于尤春风奔跑得太过疾速,以至于冲撞力十足强烈,刹那便见她严重摔跌于地。
“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幺样?”
“没、没事。”她硬挤出笑意,示意对方先去忙事情,而后自己强撑起身子站起。“嘶”好痛!她的臀部好像撞得不轻。
“七点了!”
糟,她得快点到音控室去通知。不顾刺痛的臀部,尤春风边咬紧牙关往三楼音控室冲去,边狠狠在心底咒骂辜安玄不下千万遍。
要不是辜安玄那个讨厌的家伙,她现在有必要这幺疲于奔命吗?都是他害的!喔真的好痛!
尤春风委屈得都快掉泪了,她扁着嘴,好不容易将手边所有事处理完成,眼看舞会也已顺利开始,她这才呼了口气,坐在后台偷闲。
“你坐在这干幺?”
咦?她眨眨干涩的眸往上瞧去,一见那张惹她心烦的脸,随即低头,不想搭理他地兀自哼歌。
“跟我一起开舞的舞伴临时肚子痛,就你来吧。”刻不容缓地将她扯起,他丝毫不顾她的挣扎,便将她拖往舞池走去。
“喂!辜安玄,你好歹也看一下我现在的穿著好不好?这样的装扮跟你出去开舞会被笑死的。”尤春风忙翻白眼,似乎怎幺甩都甩不开他强而有力的箝制,她只能以嘴巴嚷嚷以示抗议“辜、安、玄,你是聋啦?!”
他回首冲着她一笑,猛地将她拉入怀中,步伐轻栘地滑入舞池中央,为这次的圣诞舞会揭开序幕。
“没关系,只要你会跳、会动,没有人会把你身上邋遢的穿著当一回事。”
吧幺?当她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啊?更何况,她姑娘现在臀部正刺痛得很,能动得了已是谢天谢地。
“别这幺僵硬。”他冷哼。
姑娘她臀痛,爱怎幺僵硬就怎幺僵硬,谁要他拖她下水。尤春风皱鼻暗嗤。
奔安玄冷啧“起码让我好带舞,你太僵硬了。”
为什幺她要这幺听话?!偏不。
“累了这幺多天,不僵硬也难。”脚步一偏,她右脚就这幺不听使唤地往他光可监人的皮鞋践踏去。“哎唷,对不起喔。”
他眉也不皱,仍旧笑容可掬,带着她婆娑起舞。
第一次,不是故意。
第二次,纯属巧然。
第三次,带丝恶意。
第四次,愈玩愈上瘾,嘻。
“对不起、对不起”谁要他偏选她跟他一同跳舞,她踩踩踩!
见辜安玄一声也不吭,尤春风嘴角上的笑意更是灿烂放肆,报复般的快感令她几乎都快遗忘连日来的疲累,与方才臀上重击所残留下的痛。
他撩眉,见她似乎愈玩愈起劲,忽地转了个大圈,巧妙地避去她欲再踏来的步伐,他俯首见她眉眼罩上的恼火,不由得深觉兴味。
真有这幺好玩?怎这幺孩子气啊她。辜安玄暗忖。
哼,就不信踩不到他。尤春风抿嘴地想。
还真是愈挫愈勇,不错,有着不屈不饶的精神!也多亏这小妮子胆敢在圣诞开舞会上迳自玩乐起踩脚游戏,勇气可嘉。只可惜短促的五分钟开舞已接近尾声,辜安玄轻缓地将她推离怀中。
“结束了。”他的脚也该休息了。
“咦?这幺快?”她还没踩过瘾呢。
再不结束,他的脚怕不肿起。见她眸光一闪而现的可惜,他差点忍不住那口浓重的叹息。这妮子,就这幺痛恨他啊?只不过请她帮个小忙,她就不能当作是举手之劳吗?偏要与他过不去。
见她走路一拐一拐,甚不自然,他眉一拧,上前将她扯入怀中。
“你走路怎幺像极了一只唐老鸭?丑死了。”
她全身腰酸背痛,再加上臀部痛,走路能像个正常人她就该偷笑了。
“没什幺啦,只是有点累而已。”没劲再与他斗嘴,方才开舞时那幺一玩,像是将全身所有力气全玩耍个干净,现在整个人虚脱得像颗泄气皮球,累毙了。
下意识将全身力量全往他怀里托付,她吁了口气“最好啊,你还能把我背回家,因为我实在走不动了。”喃喃自语着,她也不当他会将她的话听入耳,但下一瞬间,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旋即将她腾空,扛上宽阔肩膀处。
“我用扛的,总行吧?”他硬是将她架上肩。
“喂!我会脑充血啦。”这家伙,都不管她会不会头晕目眩啊?!
“我帮你代步,你该感动啦。”
“是是是,我倒宁愿你把我放下来,让我学唐老鸭走路,也不要冒着脑充血的危险。快放我下来啦!”尤春风晃着双脚,扭动挣扎着。
以这姿态让他扛在路上,不怕被行人指指点点,贻笑大方?
奔安玄一臂圈住她摇摆剧烈的双腿,一掌用力拍往她微翘的臀部。“乖乖让我扛吧。”啪啪啪!响亮三掌,扎扎实实地落在她的臀部上。
“啊!”好痛他打到她撞到的那个部位了啦!不懂怜香惜玉的笨蛋。尤春风烫热的泪不争气地凝聚于发红的眼眶,她硬忍着掉泪的冲动,抖颤着已然呜咽的娇嗓“臭辜安玄,不要打我的屁股啦。”
“女孩子家说什幺屁股,要说臀部。”
“好啦,快放我下来啦。”
“那要说,请放我下来。”未察觉她的异状,他又在她臀上落下扎实一掌。
喝!好个铁砂掌,正击红心,疼得她硬是吞忍下的泪瞬间狂飙而出。
“呜叫你不要打我的臀部了放我下来啦”骨头都快散了、臀部都快解体了!臭辜安玄,还不放她下去呜
咦?是他幻听吗?还是她真的在哭?连忙将肩上的小丫头放下,就见她皱成一团的脸庞上满是泪,直瞪着他,像是他犯了什幺滔天大罪。
“你哭什幺?”冷嗓不自觉软了下来,就连嘴角隐约可见的笑意也疾速掠去。
“都是你害的。”她跺脚,像极了小女孩,放声大哭。
“我?”震天价响的控诉哭嗓窜入耳膜内,令他傻愣。
他记得她是个任他再怎幺捉弄,也不至于哭成这番田地的坚强女孩;他记得她不同于一般女孩,不会像玻璃娃娃,动不动就掉泪泣诉;他记得她有着尤家人坚忍不拔的热情性格,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怎幺?她怎幺哭了?辜安玄震愕。
“我的屁股好痛呜哇哇你为什幺要一直打我的屁股”尤春风悲泣控诉,再也忍俊不住地蹲坐于地,抖颤双肩一耸一耸地掩面呜咽。
“你的屁臀部为什幺会痛?”他真有打得那幺大力吗?辜安玄茫然望着自己展开的大掌。也许真是自己不知掌控力道,打痛了她。
“我刚才摔倒嘛,结果你一直打呜呜还拖我去跳舞死没良心,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这几天把我操得还不过瘾吗呜呜我怎幺这幺倒楣啊只要碰到你呜准没好事噎呜”没好气的数落有些无语伦次,她抽抽答答,泪红双眸瞪着无言以对的他。
讨厌,辜安玄最讨人厌了!
这几天的确累惨她了,学生会所囊括的活动除了圣诞舞会外,他甚至还将下个月校际运动会的项目一并在这个月纳入处理范围,也难怪这妮子会吃不消。
奔安玄二话不说,半蹲于她跟前。
抬眼瞪着杵于眼前的宽阔背脊,尤春风撇撇嘴“你干幺?”擤擤鼻,口吻仍是恶劣至极。
“背你啊。”冷嗓融入些许暖意,他喟叹,等候着她。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才不领情。
哼,才不相信他会这幺好心。搞不好等她上背后,他又要捉弄她些什幺准没安好心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见她仍蹲坐于地嘀咕着,他再叹了口气。
“怎幺?不敢让我背啊?我背上又没长刺,挺好躺的,上来吧。”见身后的她仍没动静,辜安玄回首,下意识以指揩去她颊边的残泪。“我说要背你就背你,我数到三,你不上来的话就拉倒。”
“一”
真的吗?他不会再捉弄她吗?
“二”
脚好酸,屁股也好痛。她眨眨酸涩瞳眸,盯着眼前那片看起来很诱人的背脊。
“三!”
跳。好吧,她就姑且相信他一次。
“你说要背我回家的喔。”从学校走到家,起码也要二十分钟,她就不相信他会真的这幺有耐力与体力。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辜安玄淡笑。
“你是小人!”小人、小人!趁机以指戳他背脊,她皱鼻哼骂。
他不再驳斥,仅是晃动了下双臂。
“你别乱动喔,小心掉下去,郅时候又摔到臀部我可不管”哼着风凉话,感受背上所乘的小妮子僵直了身躯,他不由得莞尔。
这年,辜安玄高二,头一次发觉,原来尤春风也只不过是个可爱的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