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梦?”太宰治喃喃。
    五条悟点头,“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虽然是发生在四十年前的旧事,但是凭借过去的新闻和日记上的只言片语,依旧可以推断出那究竟是怎样绝望而又虚妄的故事。
    咒灵的爆发是悄无声息的,似乎不过短短一瞬,人间就化为了炼狱。
    松生夫人在丧女后沉浸于极度的悲痛中,她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女儿,生出了“如果梦梦境不会醒来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和女儿永远在一起了”的想法。
    ——这是一种对于现实的逃避,而专门编织美梦的绮寐就此诞生。
    那么在这个炼狱一般的世界,面对着丧命的亲人、遍地的鲜血、可怖的咒灵,那些在温泉山庄中的客人会不会生出这是个梦就好了想法呢?
    这是个梦吧?明明不久前世界还好好的。
    这是个梦吧?咒灵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噩梦里常常出现的怪物。
    这是个梦吧?我的女儿在前不久还给了我一个拥抱,怎么会突然变成血泊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绝望,悲痛,恐惧。
    抗拒,逃避,自欺欺人。
    于是绮寐再度诞生,蜘蛛织下了造梦的巨网,将山庄内的所有人都拉入了美梦中。
    世界安定,生活顺遂,亲人俱在。
    对啊,这才是现实啊。
    所谓的咒灵,果然就是一个噩梦吧。
    山庄内的人几乎是放任自己清醒的沉溺在美梦中,他们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即便有几次在现实中醒来,也会觉得自己待在梦里的伊甸园中。
    于是日记本上的时间跨度越来越大,因为在那些人的自我认知中,他们真的在山庄里度过了八个月的时间。
    在乱世之中,漂萍般无依无靠的人往往会给自己找一个精神寄托,世界上有不少宗教都是在这种情形下诞生的。
    而在这个咒灵肆虐的世界,美好的梦境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寄托。
    咒灵越多,世界就越乱,世界越乱,他们就越发的想要逃离现实,转而抓住虚无缥缈但是可以慰藉人心的美梦。
    ——松生夫人的丧女之痛与这种逃避整个世界的执念相比,几乎没有可比性。
    绮寐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速的增长,它几乎成为了梦境这个伊甸园中受人敬仰的无上神明。
    直至某一天,增长的力量突破瓶颈,它成为了特级咒灵。
    “一月二十九日,山庄内的一位客人在现实醒来,同时搜救队也来到了山庄,搜救队是外来者,那位客人有可能从搜救队口中得知了正确的日期,终于从梦中彻底清醒,得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于是在日记上写下了一月二十九日的日记。”
    “他或许还想再写些什么,但是‘地上天国’出现,又在两分钟后坠落,山庄化为废墟,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而日记的最后一笔,终止于一月二十九这个日期,日期之后则是干涸的鲜血,像一个人戛然而止的命运。
    月光自窗外照进来,五条悟的头发在月色下像是泛着细碎波光的湖面。
    他脸上难辨喜怒,半垂着眼睛像是在想些什么,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嘛,要是在彻离开我的那七年里,我可能也会被这个咒灵趁虚而入吧?”
    “那挺好,”夏油杰一拍五条悟肩膀,“你当诱饵,我抓咒灵,这次不要把咒灵祓除了。”
    五条悟睁大眼睛看他,“我难得在伤心。”
    夏油杰:“你现在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五条悟一想前不久户川彻对他的表白。
    哦,那确实。
    于是一勾嘴角,有些懒散的靠在太宰治床边,又拍了拍太宰治的肩:“总之,成为特级咒灵后必定伴随着实力的提升,那个‘地上天国’像是某个美梦的具象化,它的出现肯定和绮寐有关。”
    “可能是特级咒灵的领域,也有可能是……”五条悟顿了顿,轻轻吐出一个字:“书。”
    “绮寐重新诞生在温泉山庄里,而前不久彻刚巧去过山庄废墟,也就是从那里回来后,他开始频繁做噩梦。”
    “也许就在那时,绮寐进入了他的梦境。”
    “如果‘书’真的在绮寐手上的话,那么此刻‘书’应该和咒灵一起,待在彻的梦境里。”
    “这么一来,‘书’依旧可以算作是在彻的身上,但是梦境又是你的异能覆盖不到的地方,绮寐原本就有让不同人的梦境连接起来的能力,士兵们思维共享,而费奥尔多能窥伺士兵的思维,他极有可能是以士兵的梦境为桥梁,窥见了彻的梦境并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采取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太宰治沉思片刻,评价道:“像织田作写的小说。”他又抬头看五条悟:“但是合理。”
    一时间,角落里的户川彻成为了众人的视线的焦点。
    灵幻新隆灵魂发问:“所以我们要怎么把‘书’从梦境中取出来?”
    五条悟摸摸下巴,打了个响指:“看样子好像又要把那个咒灵祓除了,‘书’能存在于梦境中完全是因为咒灵的能力特质,如果咒灵没了,那么‘书’多半也不会继续待在梦境里。”
    夏油杰轻轻抽了一口气,一把摁住五条悟的肩膀:“让我去,我把咒灵调服,最后结果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