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为什么这么空旷,为什么这么荒无人烟,路两边的树丛为什么如此浓密茂盛,被吞进去就逃不出来似的。
他没有下来,我走到他车旁,他居然推开了一侧车门让我上来。
鬼才上你的车呢!
我往后躲了躲,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苦笑着下了车,站在我对面。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注视着我,在等我开口。
我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抠起了挎包的带子,这是我紧张时的习惯。
他目光如炬地望着我,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觉得,就算我不开口就这么站着,似乎也能拖过三十分钟,不,现在是二十分钟了。
“知道么,我其实挺喜欢看你局促不安时的样子,很可爱。”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嘴角弯曲。
抖s,这家伙妥妥的抖s,其他男人一般会说“我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之类的,他却直言爱看我窘迫的模样,变态。
我白了他一眼。
“那晚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谅,当然我知道这需要时间——”
“把我的身份证明还我。”我僵硬地打断了他的道歉,弄得他有点尴尬。
还有十五分钟。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一下,很锐利的一道光刺在我脸上,让我好不容易因愤怒而鼓起的气势,开始像气球一样漏气了。
他果然还是那个波本,几句温和的认错的话不过是伪装,抛去这些,他还是那个随时可以令人颤栗的恶魔。
“很遗憾,我无法交给你。那张证明是伪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非法入境。这个罪名很大的,五年恐怕都挡不住。”他有些恶意地笑笑,言语中充满威胁。
“强奸的罪名也不小,十年应该有了吧?”我满眼血丝地怒视着他。
“遗憾的是,你应该没有证据吧?”他就事论事地说,摊开手,“过了这么多天,我的dna已经消失了,而且就算有dna,也无法证明你一定是被迫的——”
没等他说完,我就疯了一样一拳猛挥过去,然而他并没有躲,任凭我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侧脸上。
肯定很疼,我的力气不算小,他嘴角有血丝渗了出来。
他的上半张脸隐在头发的阴影里,过了良久才仰起头来:“很好,就保持着这样的势头,不过今天我有任务,改天可以让你揍个痛快,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
他擦去那缕血丝,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忽然,他猛地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的眼前,他的下巴擦过我的脸颊,热乎乎的吐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等你发泄好了怒气,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送到出入境检察署接受调查了。”
我浑身上下袭过一片凉意,身体猛然紧绷。
作为受害者的我,连反击的资本都被剥去,还被侵犯者反咬一口,甚至面临着蹲监狱的风险,我简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绪更占上风,愤怒还是恐惧?
“哦,还有,那天晚上你做的很好,你还挺有那方面的天赋……是天生的吗?”恶意的声音继续在耳边缭绕,如同毒蛇吐信,“还是说你以前没少用它讨好男人,即便失忆了,也如本能一样运用灵活………”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一直在往我最羞愧的点上戳,我像发烧了一样浑身滚烫而且头重脚轻,双脚在地上生了根,动不起来。
他用手指绕起我的一缕头发,缠绕着,动作很轻。
他一直贴在我耳边的唇,向下擦动,划过脸颊,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腰……
我触电般猛推开他,抱着肩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一直要这样戏弄我?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一辆路过的私家车迎面驶来,停在了我们面前。车里是一对中年夫妻,见我坐在地上哭连忙下车查看。
他们以为我和男朋友——也就是站在一旁的安室闹别扭,我也没有反驳,只是想快点快点离开他,便抬起婆娑的泪眼,对圆脸的夫人哀求道:“能让我搭个车吗,去哪里都行……”
只要能离开那个混蛋。
因为视线模糊,又埋着头哭,我没去看他的表情,他也没有上来安慰,我猜他一定在窃笑,看我痛苦他一定很有快感,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喜欢看我不知所措局促不安的样子。
好心夫妇让我上了车,我在后座抹眼泪,他还站在车头,我不去看他,也不想再看他。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算上他等我的时间,才过去十九分钟,在车子驶远后,我掏出手机,调整好因哭泣而哽咽的声音,拨了吉恩的电话。
“对不起,我只拖延了二十分钟,抱歉。”我低声说。
“足够了,谢谢你……你没事吧,声音不太对劲?”吉恩问道。
“没什么,途中发生了些不愉快。”
“你确信?等今天的事了结,我请你去土耳其放松几天,好好玩玩,那里的美食很有名。”他活泼地说。
“嗯。”我给了个含义不明的回复。
“别这么沮丧,你最近怎么总是垂头丧气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的模样,可以再为了我时刻保持开心的微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