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屋 > 都市 > 月光遗落 > 第158章
    y国的这趟行程,比林钦舟想象中的还要痛,却也比他预料的要顺利,他在家里住了一晚。
    晚上在餐桌上,周成斌听说他要走,还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匆忙,不是下午才回来吗,事情都处理好了?”
    周欢坐在他对面边吃牛排边逗lucky,闻言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他们兄弟俩从小关系就不好,周欢觉得林钦舟分走了自己父亲母亲的宠爱,林钦舟也同样。他始终没办法将自己当作这个家的一员,总觉得像是隔着层什么,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但很矛盾的是,他有时候又会生出某种错觉,感觉自己应该有个同他关系很亲近的兄弟。然而那个人如果不是周欢,又会是谁?
    他想不出来,便把那误以为是生病的后遗症,是他的错觉。
    只不过那种错觉每次产生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想要同周欢示好,但后者并不领情,甚至觉得他有病。久而久之,林钦舟就觉得真是自己有病,没再想了。
    “嗯,处理好了,再过两天学校就开学了,我想早点过去熟悉熟悉。”
    周成斌点头道:“这样也好,但是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碰到什么事情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无论如何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知道吗?”
    “嗯,谢谢周叔,我明白的。”
    他在这个家里总觉得不自在,用过晚餐之后就回了房间,看了眼手机,消息倒是挺多,不过没有他期待的那个人,大多都是各种app推送消息。
    本着山不过来我便就山的原则,林钦舟戳了一下微信的置顶联系人,两人的对话框里马上显示出【我拍了拍“哥哥”的小脑瓜。】
    林钦舟举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想象着自己真的在他哥面前,轻轻拍他哥脑袋的画面,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但他哥显然是冷酷无情的,他都戳他了,他哥却无动于衷,看着像是完全不可能会回他消息。
    林钦舟等了3分钟、5分钟、10分钟……然后决定不等了。
    他把秦越的备注名改成【情哥哥】,然后又戳了戳对方的头像,屏幕上立刻跳出【我拍了拍“情哥哥”的小脑袋。】
    截图。
    接着再次改了备注,这回改成了【心肝儿】。
    戳一戳。那行字就变成了【我拍了拍“心肝儿”的小脑袋。】
    再截图。
    林钦舟兀自玩上瘾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断重复着给秦越改备注又戳对方头像、然后截图的动作,拍了“男朋友”“宝贝”“心肝宝贝”“心尖尖”“小甜心”……
    他想象着他哥对着手机皱眉脸红的模样,乐了半天。
    而秦越也的确如他所料那般,因为不断收到的微信提示而将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偏偏小窈还故意问他:“老板,您今天消息可真多啊,是林先生啊?”
    秦越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眼眸沉沉:“不是,骚扰短信。”
    小窈不知信了没有,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秦越一个眼神杀过去,小窈抱起餐具迅速往厨房溜了。
    秦越将手机翻过来,“骚扰短信”还在狂轰乱炸,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欧巴”“达令”“亲亲”……
    简直越叫越离谱。
    秦越忍无可忍,终于回了一条:【够了。】
    分明是冷漠的拒绝,林钦舟却因为这条消息心花怒放,他回秦越:【哥,我有点想你了。】
    又说:【可能不止一点。】
    秦越再没有发来任何。林钦舟也没再作妖,满意地结束了对他哥的骚扰。
    他哥现在就跟一只傲娇的猫似的,对他有戒备,可以逗,逗他的时候会给出很有趣很让人心动的反应,有时候甚至会不痛不痒的挠他一下,但逗弄也得把握好分寸,千万不能逗狠了。
    林钦舟收起手机,关了灯睡觉。临睡前明明挺高兴的,但或许是因为刚刚得知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真相,这天晚上林钦舟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没有回到珊瑚屿,也没有想起秦越,他按部就班的进入大学,慢慢习惯与国内完全不同的环境、习惯用英语、习惯吃西餐。
    秦越在珊瑚屿等他。
    他大学毕业,考上了研究生,跟着导师做项目,偶尔和同组的同学泡个酒吧、吃个宵夜。
    秦越在珊瑚屿等他。
    他研究生毕业,遇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有熟悉感的年轻男人,他们恋爱、又分手。
    秦越在珊瑚屿等他。
    他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和不同的人恋爱、分手,又恋爱、又分手,每个人都有相似之处,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嘴巴……他在找一个人,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秦越还在珊瑚屿上等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和世界上千千万万寻常人一样,长大、老去,而秦越始终在珊瑚屿上等他。
    梦的最后,他看到两座长着荒草的墓碑,一座是姥姥姥爷的,另一座是秦越的,血色模糊了那座墓碑上的名字。
    林钦舟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块墓碑和墓碑上的名字,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作。
    那个瞬间,失重感传来,林钦舟明明踩在实地上,却好像在不停地往下陷。
    他忽然感到恐惧和绝望,他明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想不起来墓碑的主人是谁,却仿佛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人离开了他,去到很远的、他没有办法看见的另一个地方,他彻底失去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