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屋 > 其他 > 非人类美人养护指南 > 第90章
    ……
    婚礼当天,柳倾被郁修远带回太傅府。
    “你的爹娘就在里面。”
    “我要回去……”隔着马车窗口,柳倾痴痴地看着关闭的太傅府大门,不顾一切就想下车奔回去,接着被郁修远攥住了手腕。
    “三媒六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现在也算是过了父母之命了。”郁修远并不打算让他真的看到他爹娘,只是在太傅府门前露个脸,旋即让马车调头回宫。
    “你爹娘通敌叛国,是整个郁朝的罪犯,你现在可不适合出现在别人面前。”
    一把火光从后燃起。
    火光由小、渐渐越来越凶猛,几乎点燃了天霞。
    柳倾眼里映着火光,似乎自己也置身于炽烈的大火中。
    最疼爱他的爹娘、照顾他的嬷嬷、陪他玩的丫鬟、给他买点心的小厮、看家的护卫……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大火将空气都烧得扭曲,噼里啪啦的火声里,他似乎也听到了扭曲凄厉的被灼烧的惨叫。
    “我要杀了你,”柳倾抬起满是仇恨的眼眸,“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不喜欢你这样看着我。”郁修远漫不经心地捂住他的眼睛,“你还是在看着陆舟的时候,眼神最温柔。”
    “你不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吗?”
    马车渐行渐远。
    守在太傅府门前的、披着郁朝士兵外衣的姜国士兵贪婪地回味着刚刚一霎见过的美人剪影:“他就是郁朝最美的美人?和陆舟是一对儿的那个?”
    被陆荆山击溃、连太子都被抓走当人质后,姜国上下都恨透了郁朝和陆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关注陆家父子的一举一动。
    陆少将军有深爱的人,对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一段举世皆知的佳话。
    可是将军枯骨,美人薄命。转眼之间,少将军身死他乡,美人成为另一个人的所有物。
    “是吧,长得可真漂亮啊,怪不得十三皇子想要他。”另一个士兵同样贪婪地说,“这样的美人,谁不想要。”
    ……
    柳倾对郁修远只有最刻骨的仇恨。
    仇恨到极点,柳倾突然想起陆舟对他说过的话:
    “……大小姐,这本书上说,人在极端怨恨的情况下死了,就可以变成鬼。”
    真的可以变成鬼吗?
    柳倾没有任何办法了。
    晚上,宫女们进来给他装扮。郁修远怕他想不开自尽,一直命人看着他,宫里也不准有尖锐的东西——可是新婚之夜,总是要梳妆的。
    就在宫女拿起一支簪子、准备往他发丝里点缀的时刻,他猛地伸手抢过簪子,然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迅速插.进.了胸口。
    好痛。
    他痛得整个人都在抖,却还是忍着疼痛,一直将簪子深深刺穿自己单薄的身体。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大力气过。
    宫女的尖叫声和血一起仓促杂乱地流淌出来,他的眼泪滑落下来,这是他最后一次掉眼泪。
    陆舟……
    他倒了下去,恍惚而涣散地想——我会变成鬼吗?
    我很怕鬼的。
    你还会不会……
    沉重的肉.体倒下去,他的灵魂脱壳而出,他变成了一只厉鬼。
    他轻盈地冲出宫,去找最让他仇恨的人——这一路上有许多人恐惧地挡在他面前,然后被他轻易地杀掉——他从来不知道杀人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的手刺穿进对方的胸膛,然后他们就死了。
    这些在他生前宛如山一般阻挡他不让他回家的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终于找到他最恨的人,他没有立刻就结束掉郁修远的生命,而是拿着一把刀,一下一下剜去他的血肉。
    郁修远躺在地上,被他片成了血人。
    郁修远不相信柳倾能杀了他,或者说没有谁能相信柳倾能杀人。
    他只是一个被陆舟惯坏的、娇滴滴的大小姐。
    原来这个大小姐,也能拿起这么沉重的刀。
    郁修远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不可能从一个厉鬼手下逃脱,他也不知道人怎么能变成厉鬼。
    诸多算计还没有等到完全成功的时候,可是在死亡之前,郁修远居然还保持了平静。
    他脑海里闪过很久以前的画面。
    他的娘死了,敷衍的太监宫女因为另一件大事忙忙碌碌,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娘的死亡。
    他的娘像一根干枯的树枝,枯死在深宫里,散发着阵阵臭气。
    他被受宠的太子拉去当奴隶,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倒在地上。
    他去找人,太监们只给了她一张席子,匆匆将她裹起来——正是太后大寿的喜庆日子,可不能让这么一个没有人记得的美人冲撞了喜事。
    他娘没用;可是他没有娘了。
    他躲在偏僻的宫殿里,憎恨着所有在此刻为太后祝寿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所有人都该死——然后一对少儿走了进来。
    聚拢的烛火光里,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孩,黏糊糊将小脑袋搁在另一个孩子肩上,相依相偎,无忧无虑。
    他们看起来真好。
    他们凭什么这么好?
    郁修远自此注意到这位大小姐,可是这位大小姐一次也没有注意到他。
    “大小姐……”郁修远的喉咙里充满了血沫,即使是在被凌迟,他还是用最后的力气牵起一个弧度很小的笑;他笑着,含混地说,“从前……陆舟有一次……从外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