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偃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全搞懵了。
时至今日,还有一堆人没想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满脑子混乱,好几家的家主跑回去闭门,和自家长老讨论到怀疑人生,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事情的发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封不言没参与整件事,却对十二家向来的操作熟烂于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人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他知道姜偃或许是十二家的人选中了要献祭的人头,这操作,本质上和当年魔头身上发生的是一样的,姜偃和薛雾酒都是仙门推出去的靶子。
当年薛雾酒身死,十二家飞升失败,消停了几百年,他就知道他们早晚要坐不住,得再搞点什么事。
姜偃也算是有些急智,硬是靠着几句话搅浑了水,弄懵了一群人,给自己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按照正常的发展,接下来,就静看是姜偃绝处逢生干翻仙门,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沦为三百年后的第二个‘薛雾酒’。
封不言是打死也想不到,仙门里混入了魔头的痴情死忠,这人还干到了仙门顶层,成功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差点就做了仙门魁首的道侣这么离谱的事——竟还有可能是真的!
他就是不想信,对方都沾着一身魔头的气息出现在面前了!
看对方对十二家恨之入骨的样子,也不像是演的。
“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封不言一整个惊疑不定。
他曾随义父长居仙都,见过所有薛雾酒手下,却从未注意过还有这么个人,这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姜偃眼神恍惚:“封不言?你都长这么大了?”
封不言一愣:“我们见过?”
姜偃还沉浸在之前的画面里,喃喃说:“见过,在仙都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跟在封绪流身边么,封绪流后来怎么死了?他们到最后也没找出治好他身体的办法?”
知道封绪流是封不言义父的人很多,但知道他当初和封绪流长住仙都的人却没几个。
封不言脸色微变,咳嗽几声,神情复杂:“你......你当真......”
看封不言这态度,分明是认了姜偃的身份。
其余人看向姜偃的眼神,也顿时不太一样了。
姜偃却没理会他们,说起封绪流,眼前就自动浮现火光吞没的花田,喉里返出股腥甜,一时没忍住,哇地吐出口血来,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见他这样,封不言立马闭上了嘴。
姜偃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梦柯和木寒才追着姜偃从崩塌的玄境之中逃出来,就听见对方高声道:“所有魔将听令——”
“今日在场所有仙门中人,一个都不许放过!今天,血洗万卷城!”
梦柯还在发呆,就看见漂浮在天上的人手中书页快速翻动,一阵狂风卷起,一只硕大的鱼类白骨从那里面钻出来,所过之处,成千上万只白骨起身。
那人阴沉着脸,面无表情俯视着脚下惊恐逃命的修士,魔气搅动,诡谲的夜合顺着他的长靴缠着他的身体生长绽放,他却像是一无所觉。
那样子让梦柯恍然觉得自己正见证这世间第二个魔头的诞生。
可就算是魔道新主出世,要这么直接把仙道中人杀个干净也不可能有魔将会听从追随他......
正想着,就听见一道女性柔婉的声音回道:“遵命。”
一纸画卷自空中展开,水墨间,走出一倾城绝色的美人。
梦柯大惊:“画姬!”
身侧一柄剑当啷杵在地上,一道高大身影单膝着地:“闻师舟,得令。”
梦柯又惊:“闻师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不只如此,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气息强大的身影紧随画姬身后浮现在万卷城上空,有四脚踏着火焰的狼,有摇着羽扇的文士.......
各种审视探究的目光集中在姜偃身上,最后又滑向他长袍盖住的腹部,齐齐一顿。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多少都要露怯,他凭什么号令他们,让他们为他卖命?在一众曾呼云唤雨的魔将之中,姜偃算什么?魔君死去,他们的确想杀回来报仇,可他们凭什么信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这会无论说什么,都让人怀疑他就是个巧言令色的骗子。
才被画姬从宋家禁地里救出来的道声摇着扇子,眼睛轻眯。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白狼踩着火落在他身边。
他们是修了魔道,但不是傻子,总要判断一下情况吧?
谁知他们还在谨慎观望,想看看对方要玩什么花样的时候,那人压根看都没看他们,在一众魔将傻眼的表情里,干脆利落地掏了一个冲向他的修士的肚子,挖出里面金丹,仰头吞了下去。
腹中那团魔气立时膨胀了一大截。
对方只有一半画似的眉眼柔顺安静垂着,温柔摸了摸自己肚子:“别急别急,还有很多,今天一定喂饱你。”
话落,眼转向这边。
对方只是沉静地望着这边,白狼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变成一声咕嘟咽口水的声音。
回过神来,他已屈下前足:“白狼得令。”
道声在一旁意味深长发出一声长吟:“嗯......道声得令。”
四周魔将面面相觑,随后,接二连三伏低身子。
“属下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