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五个寒暑,一转眼间已经度过。
一个心神恍惚,细针扎入细白的手指,绯红的血珠跳动,红得惊人妖得也惊人。
白鹭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伤口,动也不动,直到那鲜红染上了手中的青衣,才回过神来。血色的桃花盛开在一色的青上,格外妖娆。不由叹息着,想起这已经是为他做的第二十七身衣服了。
他从十四岁起,似乎到了该成长的季节似的,一个劲地猛长,刚认识的时候他只到自己的肩膀,而现在那宽阔的胸膛足以将自己全部容下。
展青涟和自己成为师徒已经过了有五年了啊迷离的眸子望向窗外,外面还下着细细的白雪,飞舞旋转,点缀出一个冰雕玉砌的世界,漂亮得惊人。
想当初,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赖以生
存的“青霜”少年的意志居然越发地强,仿佛当初在自己怀中痛哭流涕的模样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而已。展青涟自从那一天起,就纠缠着她,要她把一身武功都传给他。
怎么赶都赶不走,怎么漠视都无动于衷,依然不屈不挠地坚持自己的做法,天天跪在她的门前,不动不说,只是用一双被复仇之火烧得炽热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屈服。
怎么可能不屈服?
一向淡薄的心在面对如此巨大的仇恨之火时,完全无法挣扎,万年冰山剥离之后,只剩她脆弱的可怜。
所以,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展青涟成了她的徒弟,成了“斗转星移”的第十三代传人。
“斗转星移”是一种剑法,以轻灵迅捷为主,深厚内力为辅,所以就算是内力不强的人,习得这套剑法也可以打倒江湖上许多武林高手。正如有的时候力量大不在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切人要害以智取胜才是上上之策。
“斗转星移”与其说是“武功”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种可以制胜的方法。
白鹭的内力并不强,说实话论她的内力只要能排到江湖前一百名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雪天残”弥补了她内力不强这个缺陷。长到超过一定程度的长剑,可以当作鞭子、锁链,又可以用作宝剑,配合上行云流水的剑法,可以从四面八方袭击对方的弱点,防不胜防!
加上“雪天残”是上古神兵利器,削铁如泥,所以当初的“天罡”虽不至于败得很惨,但是在白鹭手下也捞不到好去!
但是展青涟不同。他原本就有一定的武功根基“斗转星移”又符合他们展家剑法的路子,学起来更是如虎添翼,进步神速、不过短短数年,功力已经精进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已经,过了五年了啊怔怔的眸子看向窗外,伸手拉开窗,几点雪花飞了进来,白花花的,迷住了她的眼,也让飞跑过来的青色身影变得模糊。
“师傅,你的手怎么了?”
将手上拎着的兔子随手往地上一扔,清澄的眸子中看见的只有那雪做似的手指上盛开的花朵。
“没什么,被针扎到了”白鷺神色未变。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然后咋咋舌,将手指含进口里。湿热的舌头卷上,有一种异样的酩酊感,但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两个人,却没有丝毫亲情以外的感觉。
是的,对失去了所有一切,以及压根就没有一切的两个人来说,彼此虽然说是师徒,但是却如同亲人。
哦。不,不是亲人般的感情!展青涟嘲讽地笑笑,对于当年那个被自己叫了十四年“娘”的女人而言,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烟消云散去了。对母亲的依恋,以及对亲人的感觉,已经恶劣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是的,那些虚伪的、只顾自己的家伙,自己都为和他们流着同样的血感觉到可耻!
当了白鹭的弟子以后,他拉着师傅,爽快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之后就大江南北地游荡,让他们掌握不到自己的行踪。
这五年来,关于“青霜”的传闻一直没有断过,包括不停的内讧,不停的争斗,以及不停的飞扬跋扈。看起来他们的日子也逍遥不到哪里去,而在父亲手中发扬壮大的“青霜”似乎也要随着父亲消失在这个人世上。
讽刺,幸灾乐祸,这种情绪泛滥以后,就是复仇的时机。
他们从我手里夺去的,我自当夺回来,并且奉送三百倍的利息!
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以前觉得独断专行,但是现在想想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师傅,今天我买了兔子,今天晚上我做红烧兔肉给你吃。”
“嗯”“你也别再给我做衣服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得风寒?看你一连几天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还是小心一点得好。你这个人很少生病,但是一旦生起病来,那可就麻烦了,不拖个一个半个月的,是决计下不了床的。师傅你武功那么高,却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是”
“”看着展青涟随着年纪增长越发俊美的容颜,浑身淡漠的气质,板起脸可以吓跑一堆人的样子,但就算敲破众人的脑袋也想不出他对自己喜欢的人照顾到无微不至甚至罗嗦的地步!
静静地看着他的容颜,也不知道心中充斥的是什么感觉,一点甜蜜却又带着苦闷,一点欣喜却又带着悲伤,于是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屋子里烧着木炭,很温暖,但是她的手还是冷冰冰的,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都没有。展青涟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不多会儿热度就过渡到她的手上。
“师傅,你多加一点衣服,这样下去肯定会生病的。”叹气,起身,展青涟转过身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白鹭的肩上,看着那纤细的如这冰雪一般的人儿裹在厚厚的棉袄中。
“不要紧,我会武功。”而且还是以寒为主的阴柔
内功,所以这点冷还是不碍事的!想把肩膀上的重物移
开,但是展青涟抓住她的手,硬是不让她动!
“你别嘴硬,到时候生了病就麻烦了!”将衣服拉得严严实实。展青涟一脸认真.看到他这个样子,白鹭也懒得挣扎,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摆布。
转过身去,张罗着晚上吃饭的事,白鹭却悄没声息地下了地,柳眉轻皱,闻到不属于他们两个的气味。
“青儿,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诶?”诧异地拉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过来。不是花儿的清香,不是野兽的腥臭,倒是一股奇妙的味道沁人心肺,恍惚间这种俗气的呛鼻香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啊,是了,今天我到集市上的时候,不小心被个姑娘撞到了,可能是那时候沾上了脂粉香气吧?”无所谓地耸耸肩,展青涟接着转头去做他手上的事。白鹭听到他云淡风清的话,心中猛地一蹬,有点难受。
明眸看向面前宽阔的背影,看着他越发迷人的样子,心中被一种难言的感觉充满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呀,青儿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少年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个足以让众多姑娘趋之若鹜的俊美儿郎。看他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盼断衷肠。
“青儿,你要娶妻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展青涟手中的东西“哗啦哗啦”地掉下来,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到的就是师傅认真的脸!瞠目结舌,无法回答,支吾了良久,才铁青着脸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师傅,我现在大仇未报,背叛我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怎么可能将心思放在这儿女情长上?”
确实这时候成亲、娶回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弱女子回来,是莫大的麻烦!白鹭点点头,接着就想回到床上去重新坐着,展青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成亲?让一个絮絮叨叨的女人进驻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当年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娘亲”在最后时刻背叛自己的话,那么也许就不会变成如此的地步!
“那么,你什么时候去报仇?”白鹭悠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手中处理兔肉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下。拧紧眉头,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禁忌,也是惟一可以让自己咬牙切齿的事情!
他这一生最大的仇人,一是杀了父亲的“天罡”二是背叛了他的伯父和堂兄,但是自从他在五年前被师傅打败,之后听说他重伤之下这才被少林一言大师、武当月明道长、昆仑晓风真人联合困住,现在被囚禁于深山之中,生不如死:
倒是让那些家伙占了便宜!他愤愤地如此想着,心情不悦到了极点,但是如果师傅打败了“天罡”那么势必成为武林众人崇敬的对象,想着那如花容颜被一群面目可憎的人们天天观赏,心中的厌恶就更加侵占心头!
师傅,如冰之魄、雪之魂的师傅,是只属于自己的
唉?
手指诧异地动了一下,展青涟为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心思一动,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油然而生,荡漾心魄。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青儿,你说啊。”身后的声音催促着答案,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吞咽了因为紧张而泛出的唾液,感觉到心前所未有的紧张。
“现在,还不到时机,我想等一等。”
如此的回答是最正确的,也是事实。现在的他势单力孤,就算武功高强,就算“青霜”腐败如斯,要杀人那么大一个堡垒,却也是痴心妄想。“青霜”内的地形是从小就熟识的了,但是需要得到最近这段时间的机关布置图,还有就是强大的帮手,要不然一切都是空的。
至于师傅,还!绝对不能把她拖到这场血腥里来,也绝对不能让她再受自己的牵连。
况且,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那等你报仇以后,是不是就要成亲了?”白鹭的话让他久久不能言语,怎么今天一个劲地扯到这个话题上来?无奈地叹气,回头看向一脸淡然却在等着他回答的白鹭,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师傅,你那么想我去成亲吗?”
白鹭看了看他,又低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不想。”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寰余地,也让展青涟听得心中一喜,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傻问题?”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掩藏不了心事的容颜,又好气又好笑地询问。虽然师傅比他大上很多,但是有些地方、诸如人情世故之类的就远远不及他了。一直生活在人迹稀少的地方,白鹭不擅长和别人交往,更不用说什么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
她就如一朵空谷幽兰,美虽美矣,众人攀摘不到,也与这个世间脱离。
“可是,你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不是吗?你一定会去娶妻生子不是吗?这样的话不是迟早的事么”说不出来的窒息感压迫得白鹭都快喘不过气来,从出生起第一次感觉到的奇妙感觉,如浪涛席卷而来,压得她好难受!
是的,青儿不可能像这个样子和自己永远在一起,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的世界里,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怎么抓都抓不到的地方。
不希望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未来一定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些许不甘地咬着嘴唇,白鹭垂下头去,一张冷漠的脸上更是寒意盎然。
“我不会离开师傅的”轻轻地用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许下承诺,展青涟却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谎言。是的,谎言,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誓言,他清楚,想必她也清楚。
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希望以及目标,这样的他们只是上天的一场玩笑,一个命运的错乱才在一起的,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不希望如此,但是命运无法逆转,也无法改变。他们这种师徒关系,注定牵绊一生,但是终究也会分离。
她心情不好,也连带得他心情也不好起来,一时间室中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见雪片落在外面的声音响起,格外动听。
啊,对了
“师傅,外面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好漂亮,还有外面的太阳很好,我们一起去外面转转吧!你憋在家里已经好多天了,该出去透透气了。还有啊,我不是从市集上回来吗?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到处都很热闹。您自从搬来这里就没去附近转过.也好久没去市集了吧?我们一起去玩一下。”
拉住白鹭细瘦的手腕,展青涟回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已经太阳西斜,但是天光明媚,虽是下雪,却一点也不冷。白鹭也不反抗,懒懒地任由他拉着出去,暴露在初春稍微有些清冷的空气里。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
过了这个春天再过一个夏天,就到了认识他的第六年,而那个稚嫩的少年也已经成长为俊朗的青年,而自己一生中最美的年华,也即将消逝。
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虽然不是很明显。想想看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已经不如初遇他时的十八岁。
甩甩头,懒得去想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白鹭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向山下的小镇走去。一路上满是梨树,顺着下山必经的小道舒旋着还没有开花的枝桠,向他们两个人招手。
“这场雪一下完,梨花也就开丁。到时候满山遍野一片雪白,也真和下雪没什么两样呢。那花儿,开得绝对很漂亮,我就是为了想让你看到这一幕,才搬到这里来的。”
展青涟拉着她的手,轻轻笑着,俊美的容颜在一色雪白中格外漂亮。白鹭看了他一眼,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跳快了一下,也没有太在意。
“嗯”觉着温暖从他的手掌处传过来,这本来感觉到有些清冷的天气也不冷了。白鹭垂下头去,只简单盘上头顶的发髻散了开来,几绺乌黑长发垂落,是别样的妩媚,为她冰冷的容颜增加丁一丝动人的风致。
吧脆伸手拉开她的发髻,让那如云的墨发披散开来,一瞬间和着飞雪的白,泻出一片流光来。白鹭抬起眼,无声地询问着他这样的举动,展青涟笑笑,一派单纯。
“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傅的头发很好看,就这么绾起来可惜了。”
她垂下头,不言不语,只是被动地握在他宽厚掌心中的手轻轻一动,几根青葱似的手指缠了上去,和他的交握在一起。心中,是熟悉的平和安逸,只是心跳比往常快了一点。不明白地摸摸心口,除了有点滞闷,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所以也没有很在意。倒是一边的展青涟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反而拉着她的手,向山下跑去。
身后,一片树影耸立,层层叠叠,将来时的路隐没在一片银白里。
小镇上,热闹非凡。
虽说今天下了雪,但是小镇上还是人来人往,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欢欣雀跃。叫卖的、玩闹的、耍杂耍的,搞得很小的一个镇子热闹非凡。小孩老人姑娘小伙,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在街上走来走去,逢人问好,也不管认识不认识!
两相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直到展青涟看到不远处老太太交给小孩的红包,才恍然大悟。
“哦,对了,今天好像是春节,难怪到处都这么热闹”展青涟迟钝地意识到到,白鹭听到他的话只是轻轻点点头,也没有太在意。
新年啊,对于两个对周围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看着街上人们欢乐的笑容,展青涟回头想想自己和师傅也确实没有好好玩一玩了,一直过着规律且单调的生活,偶尔也应该放松一下。抬头看看因为下雪格外清澈的天空,估摸着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师傅。”
“嗯?”将视线从周围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移开,白鹭微微歪头看着他的黑眸。
“我们今天既然出来了,干脆晚一点回去好不好?”
“嗯”答允着,白鹭接着看周围的人喜笑颜开,笑笑闹闹,那只手还是和展青涟的纠缠在一起,没有松开。
展青涟并不笨,可以说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天才,可以利用、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地方多的是,所以他们两个的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是却不清苦。只是白鹭偏偏喜欢帮他做衣,原因只是讨厌她和外面的裁酚卩加接触而已。
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在喧闹的大街上游荡,挤身于面前越来越庞大的人潮之中。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交握的两手越来越紧。螓首靠在他的胸前,一股让人回神荡气的洧香席卷而来,格外让人迷醉。
如果说十四岁的少年不知道情爱滋味,那么到了十九岁再不开窍就太过失常。
展青涟心一动,跟着手一动,似乎被某种情绪影响一般,紧紧地握住了白鹭的手。似乎用的力道过大了,白鹭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询问似的抬起头来“青儿?”
掩饰自己的窘迫似的,也觉得自己确实失常,他慌里慌张地指向一旁的小摊“师傅,我们也买面具可好?”
小摊上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行走的路人们脸上也戴着。白鹭会心地一笑,他毕竟童心未泯哪。卖面具的青年心直口快,告诉他们新年戴面具是这地方的习俗。传说每年的除夕有怪兽来访,为了将它吓走,人人戴上面具,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当然这个传说他们是全然不信,但是人乡随俗,展青涟拿了面目最为狰狞的两个,一个戴到了自己脸上,一个递到了白鹭面前。看着那色彩斑斓的东西,白鹭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当她在那里发呆的时候,面具摊子旁卖首饰的小贩插了一句
“小伙子,你娘子那么美,怎么能让那东西遮住呢?还是在我这边买两朵珠花,送给她好好开心一下吧!”
相互对视一眼,在细碎雪花衬托下,白鹭更是姿容秀丽,美得不可方物那双清澄的眼睛看着自己,展青涟手指一抖,丑陋的面具落在地上,半掩进地上的白雪里。
这句话宛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打在他的心上!
娘子?
那个人说师傅是他的娘子?
“青儿?”不解地看着他猛地涨红的脸颊,白鹭伸出手来想去抚摩,展青涟却反常地扭头躲开!火一直烧到耳朵根部,甚至整个白皙的脖颈都红厂起来,咬着牙等着胸中不停跳动的焦躁过去,但足似乎越压制越没有办法控制。
娘子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也没有时间去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没有细想白鹭其实和自己也没差几岁,在旁人眼中神态亲昵的他们,自然是情人的关系。
这个说法一下子捅破了他们之间不去注意、漠视了五年的薄纸,让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五年的事实昭然若揭!
天哪!地呀!
这句话、这种意识将他和师傅推人了最尴尬的境地!
“青儿,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红”
白鹭伸手拉开他想遮住眼睛的手,展青涟却宁死也不愿意让她看到如此难堪的自己。
“唉呀!小娘子,你相公害羞了呢!”
一边的笑闹声让展青涟恨不得杀人灭口,白鹭一边拉扯着他的袖子,一边歪过头不解地回答:“相公?他是我的徒弟啊”一句话宛如冰水一般从头浇下,让他的头脑凉了一凉,而心也冰冷到了底!手指松开,对上的就是白鹭毫无杂念的眸子,看向里面的纯洁,越发觉得这样想得自己污秽。是的!白鹭是“师傅”是救了自己教了自己的“师傅”而自己对她而言,是麻烦、是累赘,也是甩不开的“徒弟”!
要不然还有什么?就算他和白鹭真是彼此相爱,也会被这个天下所唾弃,师徒之恋,形同乱伦,如此罔顾人常、大逆不道的行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
伸手抛下一串铜钱,展青涟拉起白鹭就走,连零钱以及面具珠花通通都不要,仿佛后面的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青儿?你做什么”
白鹭惊异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喧闹里,展青涟心思烦乱,拉着她走得飞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云一双阴狠的眸子,注视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散发着冷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