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事关速度的博弈,最终他还是赢过了云落。
收到短讯后不久,对面又开始锲而不舍发起视讯,铁了心要和他通上话才肯罢休。对面不停地打来,他就不停地忽视。
这段还来不及萌芽的感情里,说到底他是患得患失的那一个。如今对面主动联系的通讯打来一遍又一遍,弥隅反省,自己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飞行舱在这时开始缓缓降落,中央军区近在眼前。
他能力有限,无法送云落回到出生的云端,只好尽力保证他安全降落。
云峰指名要云落一人回去,赫赫然司马昭之心。他明知自己和云落有连接在身,杀掉一个,便等同于杀死一双。
既然一个死了,另一个无论如何也活不成,又何必非要用颜言和陆安歌相要,将他们两个强行拆开来。
弥隅琢磨片刻,摸摸鼻尖,饶有意味地笑了——这老东西,难不成是忌惮他们二人至此。当初还想用他们腕子上的这东西一举要了两人的命,如今看来倒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果真是这样,那稍后他一落地,便将深陷于危机之中。不能下了飞行舱就死在云峰手里,云落还在等他回去。
弥隅的视线透过舷窗,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想起对策来。
几分钟后,飞行舱顺利降落。
弥隅跃至地上,远远望见联邦军队戒备森严的大门。
那时他先云落一步,从山顶墓园下来,动了逃回f区的心思。当他终于因为良心难安而跑回来的时候,云落就孤零零地站在那扇大门前,身上披着街灯暖黄的光。
他向前缓缓迈开了步子。没走两步,精神连接的指示灯又开始急促地闪。弥隅停住脚步,犹豫几秒,终于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视讯申请,将全息影像投在面前——他还是想再听听云落的声音,看看昨晚留在他脖子上的吻痕有没有消去。
他怕再拒绝了这一次,一旦踏进了不远处的那道门,就再没有机会了。
云落出现在视屏里,已经坐在了实验舱的电脑前。头发还有些凌乱,正低着头出神,漂亮的后颈线一路隐没在衣领深处。
“早啊,云少校,”弥隅故作轻松地打招呼,“睡得好么,腰还痛不痛?”
云落显然是没想到一上午的无用功居然会在此时接通,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来,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似乎在确认这通视讯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而后他回过神来,脸在弥隅这边的视屏里放大,愤怒地低吼出声:“你不是说不会为我去死的吗!”
弥隅没想到他会开门见山,问得这么直接。他顿了顿,才说:“是啊,我是不会为你去死啊。但是…现在不是在想办法救你嘛。事情还没到救不了的地步,况且我也未必就一定会死...”
云落却直直盯着他:“你言而无信,弥隅。”
弥隅嘴角动了动:“也不能这么算吧。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当初能为了颜言去死,是因为你对他是责任和习惯。我对你...又不一样,所以我有做这个决定的权利,懂了吗?”
不是责任和习惯,前一晚弥隅说了这样的话。他偏爱否定句,说什么都要反向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但正确的那个是什么呢,他却又不说。
云落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弥隅的诡计,还是为了不给彼此带来心理负担而体贴地选择了刻意逃避。
“我不懂,”他将脖子扭到一边去,不去看弥隅,“你在诡辩。”
从此时的角度望过去,弥隅能看到云落后颈的腺体,在衣领的遮掩下要露不露地,若隐若现。主人不自知,却像一种无意的勾引。
云落没有上药,前一晚被他咬伤的部分裸露在外,此时已结了一层薄痂,颜色渐渐转深。
“就当是吧。我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是一场诡辩,谁欠谁、谁该为谁死,没有预兆地开始,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结局。这不是诡辩是什么?”弥隅似乎很淡然地接过了他的话,而后交代他,“该上药的地方,你不要忘了。”
云落却丝毫听不进:“你死了,我要怎么和弥久交代!”
弥隅反问他:“那你死了,我又要怎么和颜言、陆安歌以及云上将交代?”
云落的话一时被堵了回去。
“云落,弥久已经走了,死人总比活人更好交代。大不了,我见到他,自己亲口和他解释,不就好了?他不会怪他哥的,就像你不会怪颜言和陆安歌一样。”
云落不再说话了,瞳孔里似乎有光在闪,不知道是被急的还是气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冲浪刷到一句很喜欢的话:“云心无我,云我无心。” —— 卫立中(元) 《殿前欢·碧云深》释义是:云的心中没有固定的自我,我与云之间没有世俗的欲望和牵挂。弥隅:?
九子:没啥意思,就是分享一下。说得不好吗?
弥隅:云可以没有固定自我,但我和云之间不能没有世俗的欲望。你叫原作者改一下。
九子:? ?? ???
第104章 三字无声
中央军区的守卫仿佛吃的干饭。弥隅降落已久,直至现在,却依旧无人发现他已然靠近的踪迹。于是他也不急,找了一棵大一些的树,背靠上去,无声看着视讯里的云落。
沉默总能滋生出无边恐惧,可视的沉默,尤是如此。他眼看着云落的眼神动了又动,却始终没发出一声。